徐慨怔了下,竟一时拿不准他问这个问题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照如今这种态势发展下去,崔明远迟早会发现他俩只要在一起就会走霉运。
悄悄抹了把冷汗,徐慨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想多了,我那也是碰巧看见路面上有东西才会叫司机停车。”
“是吗?”崔明远从桌子上拿起纸元宝,捏着边缘把玩着,“那我们这几天接连不断地遇到倒霉事又是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轻轻的,语气也如微风一般柔和,可不知道为什么,徐慨却听出了一丝强硬。
他赶紧把头埋进汤碗里,给自己争取一点儿思考的时间。
崔明远很有耐性,他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喝。
没一会儿,奶白色的筒骨汤见了底。
他没想出招儿。
又过了片刻,骨头也被徐慨啃了个干净。
他还是没想出招儿。
接着米饭、排骨全都被炫了个精光,他打了个饱嗝,拿走崔明远手里的纸元宝擦了擦嘴,又拿起水杯漱了漱口,这才慢腾腾地把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辙给说出来:“其实你的疑惑,答案很简单。”
“哦?”
崔明远坐直身体,他对接下来的谈话充满期待。
徐慨不慌不忙地打开手机,再点开最近的新闻,递到他眼前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这几年,大环境是越来越不好了?”
“吓?”
“你看啊,破产的、离婚的、失业的、抑郁的,简直层出不穷。”
“……”
“就是因为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才会这么容易遇到戾气重的人……”
“……”
崔明远沉默了一下,打算就此结束这场对话。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收拾碗筷。
下一秒,却被担心好感度下降的徐慨给抓住了手:“对于我们最近频繁不顺这件事,我觉得……”
他话还没完,崔明远就像被玫瑰花刺给刺到了一样,两手飞快地弹缩了回去。
徐慨一脸黑人问号?
是我手有电吗?甩得这么快?
在徐慨茫然的目光中,崔明远表情不自然地用拳头抵着嘴咳嗽了一声,追问道:“说啊,你觉得怎么样?”
徐慨微微一愣,就见崔明远头上的好感度从—10变成了—7。
尽管这好感度涨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却让徐慨暗暗松了一口气:“我觉得很遗憾。”
“……”你真特么有病!
崔明远瞟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啊。”徐慨想也不想地说道:“我各方面功能都很正常。”
“确定包括了你的脑子吗?”
“……”
“喂,我都住院了,你还阴阳我?”徐慨收回手,然后捂住自己的胸口,露出一副心痛如绞,难以言说的表情。
“……”崔明远对他的烂演技感到绝望,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他只能微笑着解释道:“我这是在担心你。”
徐慨:“可我已经没事了。”
崔明远立刻收起笑容,严肃警告:“不要随便立flag!”
徐慨:“……”
这又直白又阴间的贴心感……
“行了,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崔明远没有了再聊的兴致儿,他清理完垃圾,又给说了太多废话的徐慨倒了杯水,就起身告辞。
“好,你路上慢点。”
因为担心俩人再不分开又要下降运势,徐慨冲他挥挥手,并没有挽留。
不过,考虑到崔明远现在有些疑神疑鬼,他还是安慰了一句:“你也别太担心遇到的这些破事,有我在,你的苦日子就算到头了。”
最后一句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崔明远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认识你才几天,身上的伤就没少过。”
徐慨从他别扭的语气中听出了关心,不由笑道:“没事,俗话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等这些坏事都过去,自然就会时来运转。”
一大碗心灵鸡汤灌得崔明远寒毛直竖:
“陆游的诗哪里俗了?而且你没听过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吗?我觉得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徐慨抿了下唇:“建议别说丧气话,搞不好会成真。”
崔明远:“……”
“我得走了。”崔明远转身咕哝了一句:“搞什么,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搓了搓胳膊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崔明远快步走出病房。
这时。
“咔嚓!”
天空突然炸响一声惊雷。
崔明远迅速倒回病房,就见窗外风起云涌,雨水倾泻而下。
徐慨坐在病床上无辜地看着他:“啊,好像下雨了。”
崔明远:“……”
“要不你等雨停了再走?”徐慨看看窗外,又看看崔明远古井无波的脸,小心翼翼道:“这种阵雨来得快去得快,应该用不了多久。”
“不了。”崔明远摇了摇头,只要不是雷暴,仅是下雨的话,他可以打车回去。
可刚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点开打车软件,手机就响了,崔明远一看,是房东太太。
“小崔啊,还没睡吧?”
崔明远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
“有事您说。”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你爷爷不是刚去世嘛,我一直不好跟你讲……”房东太太在电话那头干巴巴道:“你也是知道的噶,你爷爷虽然不是在我房子里去世的,但总归是住到了他寿终正寝,按照我们这儿的风俗,多少是有点忌讳的哈,所以你昨天给我补的房租,其实还差点这方面的补偿……”
“啊,哦,那还差多少?”
“不多不多,一千块就行,其实这钱也不是我收,我也是拿去请人做法事,你也晓得,我就这么点产业,总得小心着点儿……”
“没关系,之前我拖欠了那么多次房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是应该的。”
“好好好,你能这么通情达理,也不枉我一直给你们宽限时间。”房东太太咧嘴一笑,又道:“不过这个做法事也要讲究时辰,不知道你今天方不方便。”
“今天?”崔明远皱起眉头:“怎么这么突然?”
房东太太道:“唉,还不是法师难请,又碰巧算日子只有今天合适,不过你放心,法师说了,最多三个小时就能结束。你要觉得吵,可以在外面溜达一下,晚点回来。”
这法师别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才这样说吧?
崔明远看了眼窗外稀里哗啦的大雨滴,不禁感到头疼:“不能约下次吗?我不是还没给你钱吗?”
房东太太道:“如果你有困难的话,可以先欠着,下次给。”
“钱我有,但我现在人不在家啊?”
“没事,如果你担心有人进你房间,我可以跟法师说就在客厅举行仪式就行,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也可以过来看一下布置。”
崔明远算是听出来了,今天这场法事,她是非做不可了。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就晚点回去。”
崔明远刚挂掉电话,就见乌漆嘛黑的天空有道闪电划过,接着一声炸雷。
他默默地回到徐慨的床边。
“出什么事了?”徐慨抬眸看他。
“没什么。”崔明远坐在床沿翻弄手机:“雨太大了,我等雨小一点儿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