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初破,尚书府内已是一片肃穆,白色帷幔与白色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大夫人的离世添上一抹凄冷。昨夜之事犹如一阵寒风,迅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间穿梭,人们纷纷议论,说大小姐自降生便克死了母亲,脸上更是布满了黑斑,丑陋不堪,简直就是灾星附身。反而二小姐,出生时天际竟有凤凰展翅的奇观,被视作凤星降世,这一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不仅在京城内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传进了皇宫的深墙大院之中。这背后,自然少不了柳姨娘的精心策划与推动。
皇宫之内,皇后与诸位妃嫔亦听闻此事,心中各有盘算。皇上现下有三子一女,大皇子轩辕复与长公主轩辕静乃皇后所出,二皇子早夭,四皇子轩辕澈尚在襁褓,由贤贵妃所诞,而三皇子轩辕烨之母,原是贤贵妃的婢女。贤贵妃自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已入府,却始终未能诞下子嗣,为保家族荣耀与自身地位,遂安排庶妹入宫,诞下三皇子。而后,便命人让庶妹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从此,三皇子便养在贤贵妃膝下。
此刻,后宫之中暗流汹涌,凤女降世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心照不宣:得凤女者,或将踏上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位。各路势力暗自谋划,心思各异,然而在这微妙时刻,却无人敢轻举妄动。皇上正值盛年,生性多疑,若有人胆敢在这敏感时期挑战其权威之举,皆无异于自寻死路。
岁月如梭,尚书府中的两位小姐渐渐长成,但境遇却大相径庭。二小姐因凤女之名,生活过得顺风顺水,柳姨娘亦扶正为妻,掌管家中一切事宜,苏云绮由庶变嫡,备受柳夫人宠爱,衣食住行皆为上乘,更有名师教导。反观苏云瑶,则被柳夫人安排在府中最偏僻的角落,居所简陋,仅与大夫人留下的林嬷嬷相伴,吃穿用度远不及妹妹精致。柳夫人常在苏幕面前旁敲侧击地数落云瑶,言其顽劣不驯,爱顶撞长辈,更屡屡提及云瑶脸上的黑斑,暗示其“灾星”之名。久而久之,苏幕对长女亦心生嫌隙,父女关系日渐疏远,相见亦稀。
云瑶虽面容有瑕,但她的眼睛却如同璀璨的星辰,闪烁着灵动与俏皮的光芒。那双眼眸晶莹而明亮,宛如一汪清澈的泉水,摄人心魄。然而,遗憾的是,她似乎总被霉运缠身,小意外接连不断,更是坐实了“大小姐乃灾星转世”的流言,让本就孤僻的她更添几分悲凉。
建梁三十一年,正值云瑶十三岁芳龄。冬月二十一这日,皇上诏令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祭天祈福,这是她首次踏出府门,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一路上边走边看。沿途行人,无不对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祭天之后,皇帝率众人留宿法华寺斋戒。云瑶从未出过门,心中对外界充满了渴望,却因今日所受的冷眼,于是决定独自一人偷溜至后山凉亭,静赏周遭风景。独坐在凉亭内,一袭素衣随风轻轻摇曳,睫毛轻颤,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那一刻,她的内心得到了片刻的宁静与自由。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正当云瑶云瑶沉浸于这祥美好的氛围之时,一位方丈模样的老者缓步而来,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声音温和,宛如春风拂面:“阿弥陀佛。”云瑶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方丈,“小施主,你我今日相遇,此乃上天注定。老衲有一锦囊赠予你,内藏玄机,定能相助于你。它虽不能使你避开所有苦难,却能在迷茫之际,为你解惑。”言罢,方丈将锦囊递给云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云瑶接过锦囊,满脸疑惑,方丈之言,似懂非懂。好奇地打开锦囊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云瑶抬起头正欲询问,却发现方丈早已没了人影,随即四下张望,却见众公子小姐簇拥着安宁公主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哼!真是晦气,怎么会在这儿遇见你?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等丑陋之人,你出门都不照镜子的吗?你这副尊容简直污了我的眼。”安宁公主身姿高傲地站立于云瑶面前,姣好的脸庞带着一抹不屑的眼神,一脸厌恶地说道。苏云绮见状,连忙好心的说:“公主息怒,姐姐并无冒犯之意。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是我告知姐姐我会陪着公主殿下游玩至此。想必姐姐定是独处时感到些许孤寂,方才生出与诸位结识之心。请公主殿下您宽恕姐姐的无心之举,姐姐今日冒犯了各位,我替姐姐向大家道歉。”这莲花不偏不倚白得恰到好处。苏云绮表面求情,实则火上浇油,关键还体现出了她的端庄、识大体的形象。
公主听后更为恼怒,她冷笑一声,说道“呵,这便是你那所谓的灾星姐姐?哼,真是可笑!竟还妄想攀附本公主,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配么?真是无耻至极,你对自己的丑陋模样很是自信嘛。如此‘惊世骇俗’的容颜,若是真把本公主给吓出个好歹,定要让父皇治你的罪,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镇国大将军的嫡女秦相宜也随声附和:“就是,我还以为哪来的妖怪,吓死我了,长成这样还敢堂而皇之地出门,谁给你的勇气?你就该躲在家里,别出来丢人现眼。”在场之人皆是眼神轻蔑地看向苏云瑶,还有人附和道:“就是,像你这种人,怎配活在这世上。”
“此言差矣!”丞相府嫡长子江逸辰突然说道,他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苏小姐这般‘天姿’实乃我大梁第一人,人间罕见之极,令人叹为观止。世人皆云,蝼蚁尚且偷生,我们自当宽宏大量,岂能不给她苟活的机会,让她在这世间继续\"绽放\"她那\"独特\"的风采呢?”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这些讽刺的语言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进了云瑶的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委屈和苦涩,她自知自己的容貌不为世人所接受,但从未料到会被人如此嫌恶和辱骂,仿佛自己是什么污秽之物,令人避之不及。
苏云绮假意安慰,声音温柔:\"姐姐,都是妹妹不好,实在不应该弃姐姐于不顾,转而陪伴公主殿下左右。这一切都是妹妹的过错。\"苏云绮言辞恳切,不时落下几滴眼泪,忽然话语一转:“姐姐,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话,长成这样又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着大家实属不该。今日你冲撞了公主,快向公主道歉,公主宽宏大量,定会饶恕你的无心之失。”云绮拉着云瑶的双手,眼神中透露着“真诚”,在旁人看来,云绮知书达理,待人友善,对姐姐更是关怀备至。
云瑶静静地看着妹妹虚伪的表演,望向众人,所有人一副看戏的模样,交头接耳的嘲讽着她,忽然内心莫名的酸涩,这一瞬间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她紧紧咬住下唇,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感叹世间的薄凉。云瑶心想:这些人简直莫名其妙,明明是他们来招惹的我,故意羞辱,强安罪名。颠倒是非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冠冕堂皇。我今天算是开眼了。嫌弃我脸上有瑕,不配苟活于世,哼!我却要活得恣意潇洒,每天恶心你们。今日之辱,日后必定要你们加倍奉还。”
“不是,我一个人在这好好的,是你们……”云瑶话未说完,便被公主打断,“算了,别跟她废话,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晦气,你待过的地方我都嫌脏,我们走。”说完,欲转身离去。云绮趁机向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猛地撞向云瑶,令她失去平衡,向前栽倒。慌乱之中,云瑶本能地一抓,竟不慎扯下了公主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