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南织鸢睡到了日上三竿。
孩子不在身边之后,她的日子就更无聊了。
“小姐想吃饺子还是汤圆?”
早上厨房就做了这两样,都是小姐昨晚提起的。
“汤圆吧。”
她想吃汤圆。
可吃了汤圆又如何?
她的孩子都不在,又如何能团团圆圆。
南织鸢又想起了孩子,好歹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她怎么可能不挂念呢?、
只是希望赫其樾能别杀了他。
就算不养着他也好,把他送给别人家养也好,只要留孩子一命就好了。
“小姐又在想小主子了?”
春桃看她失神,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了。
“嗯。”
她想了。
“其实……”
春桃沉默了一瞬才继续开口:“奴婢瞧赫公子挺喜欢小姐的。”
“爱之深,爱屋及乌,他会对小主子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赫公子不会杀害小主子的。
小姐不知道,看她身为丫鬟,她在一旁伺候,她看得很清楚。
赫公子每次看着小姐的那双眼睛虽然要将小姐吃了似的,但他每次只要和小姐说话,那双眼睛就很澄澈。
“是吗?”
南织鸢看了一眼春桃,她会不会看错了?
赫其樾有她说的那样爱她吗?
“不管怎样,小姐都要开心些才是。”
这样对身子才好了。
“嗯。”
南织鸢确实因为春桃的话放心了些。
她开始用早膳。
等她用完早膳,她又想起了南清姿。
她到底要怎么将人杀死?
好累。
“春桃,你去探一探消息。”
她倒要看看世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奴婢马上就去。”
探消息这块是她的强项。
没两天,春桃就将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说给她听。
“世子好色,爱流连花楼。”
看样子,大小姐过得应该也不是很好?
虽然是世子妃,但若只有一个头衔,有何用?
南织鸢笑了。
这样就好,差点让南清姿人生美满幸福了。
“小姐吃点蜜饯?”
多吃些甜的,以后人生才会甜滋滋的。
主仆二人说笑着。
另一边的赫其樾,他带着孩子出去走了走。
今日街上有比武大赛,他带他去看看,以后才能成为勇士。
然而冬天寒冷了些,孩子终究是没能扛住,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病了。
“殿下,孩子得了风寒之症。”
“上吐下泻的,怕是吃不下东西。”
竹大夫看人还试图给孩子喂羊奶,忙劝道。
“那该如何?”
孩子已经饿得嗷嗷大哭了。
“只能喝些药调理好身体。”
“晚些时候,孩子睡着,属下再拿些艾叶来给他熏熏。”
赫其樾 的眸中闪过懊恼。
他不会带孩子。
他不知道孩子会如此弱,出门一趟就病了。
“是孤不好。”
夜深人静,他坐在床边守着孩子。
孩子的面色发白,看起来都饿瘦了。
当晚,赫其樾一晚没休息,他自己照顾孩子。
就连艾叶,也是他亲自给孩子熏。
“快些好起来。”
“知道吗?”
他暗自决定,等孩子再长大一些,他就教他武功。
日后,他就不会随随便便生病了。
孩子这一病,直接病了三天。
赫其樾忙到头疼,一边处理政事,一边照顾他。
好在最后,孩子的身体恢复了。
元月初七之后,赫其樾就更忙了。
他偶尔会出一趟远门,差不多十天左右才回来。
很快,元月过去,赫其樾打了第一场胜仗,他将端王私下练兵之事捅到了众人面前,证据确凿,大汗就算想要维护端王,也无法维护。
最后的结果是:端王被剔出族谱。
虽然端王保住一命,但他以后就不能再肖想大汗这个位置了。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赫其樾想要的不止于此。
自从经历去年的追杀之后,他就彻底疯了。
父汗他太狠心了。
既如此,他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父子情分。
赫其樾打算直接谋权。
大汗这个位置,该易主了。
他要将之前的种种全都还给他们。
人人都要他死,他偏偏活到了现在。
赫其樾的眼中闪过疯狂。
也是这会,他突然感觉心脏一痛。
好疼。
为什么呢?
这句话很熟悉,就像是他对谁说过。
他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赫其樾想不通,他的心空了一块。
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
另一边的南织鸢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她打算找个时间离开京城了。
“阿鸢不想要报仇了?”
那个南清姿还活着,她这就要走了?
“若殿下肯施以援手,阿鸢的仇便可报。”
可惜他就是不帮她。
单单靠她自己,她暂时不能报。
“阿鸢,和我进宫?”
进宫之后,所有的事情,不还是她说了算?
“阿鸢,我一个人在宫中太孤单了。”
“你陪着我好不好?”
“以后我们不分开。”
“以后你住在东宫,我也能时时刻刻看见你。”
他问她的意见。
“殿下,我不愿意进宫。”
南织鸢还是拒绝了。
“为何?”
“为何你总要拒绝?”
他实在不明白,别的姑娘恨不得当太子妃,只有阿鸢不一样。
她不愿意。
“殿下,我已生育过一儿。”
“殿下当真不介意?”
这个世上,当真有男子不介意女子婚前失贞?
他就算现在不介意,以后呢?
日后他介意,万劫不复的便是她。
南织鸢依旧清醒。
她宁愿孩子被赫其樾抱走都不愿意离开,又如何会跟着魏其舟?
她从一开始认错人的时候就错了。
这次,一定不能再错了。
魏其舟脸色不好看了些,再一次被拒绝,他的心情当然不好。
“阿鸢再考虑考虑吧。”
他给她足够多的时间。
不过,她日后最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然,他怕是要发疯。
他疯起来,什么都能做出来。
南织鸢听着他的话,眉头轻皱。
她知道,自己怕是再难离开了。
转眼阳春三月,郡王府突然出事。
郡王府豢养私兵一事败露,全族判罪。
男子斩首,女子流放。
南织鸢在屋中休息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这个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
她看着春桃。
到底是春桃在做梦还是她在做梦?
“小姐,是真的。”
“圣旨都下来了,奴婢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发现女眷都被拉走了。”
春桃有些兴奋。
难道,老天都在眷顾小姐?
南织鸢也觉得奇怪。
这样来说,她的仇人全都解决了?
这也太容易了?
老天知道她上辈子死得太惨,所以开始帮她了吗?
事实证明,不是的。
魏其舟来了,他今日一身明黄色太子朝服,满满的帝王气息。
“阿鸢。”
男人径直走到了她的身边,而后在离她不远处坐下。
“阿鸢可知道消息了?”
他含笑看着她。
南织鸢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是他出手帮她杀掉了仇人。
“阿鸢,我饿了。”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饿了?我让春桃拿吃的。”
她笑着就要起身。
可魏其舟起身了,他逼近她,最后,他圈住了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放肆待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高门贵女那么多,可他偏偏一个都没有瞧上。
他最喜欢的就是阿鸢。
“阿鸢,你什么时候能考虑好?”
他已经让她考虑很长时间了。
她是不是该给他一点回应了?
南织鸢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赫其樾。
以往,她和他就是这样亲密的。
“阿鸢,我不愿让你为难,更不舍得你苦恼。”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出手替她解决掉仇人。
她能不能怜惜一下他?和他回宫?
“不行。”
“我不进宫。”
“不过,多谢殿下出手帮忙。”
南织鸢说着就要出去,她还要去见南清姿最后一面。
女子流放路上万般凶险,大部分还没有到流放之地就该死了。
魏其舟又得到了这个答案,他不开心,浑身难受。
他到底要怎样才能俘获阿鸢的心呢?
“阿鸢想知道孩子的消息吗?”
魏其舟这几个月都有让人追踪赫其樾的消息。
“你有消息?”
她的眼睛都亮了。
“孩子被贼人带到了晋地。”
“我就知道这么多。”
其他的消息,他的人根本就没传回来。
被带到了晋地,那就说明,孩子还活着。
南织鸢瞬间放心了。
“多谢殿下。”
她如今张口闭口都是殿下。
魏其舟眉头紧皱,他更不开心。
可不等他多说什么,南织鸢就说要出门。
“改日我再好好陪殿下说话。”
她急着要去见南清姿。
“好。”
魏其舟到底没有拦她。
南织鸢坐上马车往十里长亭去。
流放的人一般都要经过京郊的十里长亭。
“小姐为何还要来看大小姐?”
春桃想劝她回去。
来看一个被流放的犯人,很晦气的。
“我有话和她说。”
而且,她还要让官差多关照一下南清姿。
春桃只能闭嘴了。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春桃开心地说:“到了小姐。”
“他们到了。”
十里长亭,送别地。
在这里,官差会短暂地停下来休息。
南织鸢下了马车后给春桃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马去找官差。
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们都在以为是谁来救自己了。
就连南清姿,她都在翘首以盼。
等她看清楚马车边上站着是谁之后,她脸色一僵。
她的庶妹?
“织鸢妹妹。”
不管如何, 南织鸢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这会,她亲昵地喊人。
南织鸢听着这一声妹妹,语气嘲讽。
谁是她妹妹?
她娘可只生了她一个。
“织鸢妹妹,你怎么在这?”
南清姿踉跄冲她跑来,她的眼中带着希望。
“织鸢妹妹,你快帮帮姐姐。”
“你不帮姐姐,姐姐就完了。”
“织鸢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共荣辱。”
南清姿试图说什么好让南织鸢乖乖的听她的话。
“噢?”
“那姐姐要如何?”
南织鸢顺着她话说。
南清姿还以为她真的听话,她忙拉住她的手:“织鸢妹妹,你给官差使些银子。”
“姐姐路上也能不受苦。”
流放虽然苦,但若得到照顾,就不苦了。
“可是姐姐,妹妹哪里来的银子?”
南织鸢嘲讽的勾唇。
南清姿听完,她的眉头紧皱。
是了,南织鸢哪里有什么银子?
怎么办?
那她该怎么办?
南织鸢指望不上了,她该怎么办?
“姐姐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吗?”
她开始步入正题。
南清姿摇头。
“姐姐忘记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了吗?”
她满脸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瘆人。
南清姿开始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南织鸢是来报仇的。
她到底想说什么?
“姐姐,你对我做的事情,我都记得呢!”
“我落水,也是拜你所赐。”
“可你到头来却怨我要抢你姻缘,爹爹为此对我发脾气。”
“姐姐,你将我害得好苦。”
就这样,她还敢叫她妹妹。
她才不是她的妹妹。
从始至终,她的阿娘才是正妻。
她才是嫡小姐。
“南清姿,做好准备吧。”
“你就要死了。”
南织鸢说完就走了,她心中的仇恨越发的深了。
她走过去,从袖中拿出了银票递给官差。
“好好照顾我的姐姐。”
“千万不要让她死太早死太舒服了。”
她要南清姿生不如死。
“是是是。”
“多谢姑娘赏口饭吃。”
这官差一职本就不好当,要不是油水多,谁爱跟着一群罪犯去流放之地?
那不是自讨苦吃?
当然,有钱使就不一样了。
南清姿看见南织鸢给了官差银票,她突然有种不好预感。
果然,官差休息好之后就准备上路了。
南清姿就惨了,一脚就被踹了过去,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南织鸢在马车上看着,笑了。
今日过后,她的仇恨,便可慢慢放下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
她们已经在这里太久了。
而且,那些犯人官差都看不见了。
“嗯。”
“回吧。”
南清姿,接下来就好好享受自己的“好生活”吧!
就是有些可惜了,她不能亲手杀死她。
南织鸢叹了一口气,马车缓缓进城,最后回到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