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涵随后下令,部队就在河沟镇停步休整。
并从后方调来各类物资,发放给了镇中的百姓。
同时逐虎还为被东荒修士劫掠杀害的几户人家办完后事,尸体也下了葬。
这些年因为战争动乱,他们的日子也都不怎么好过,若非屈鸣一直坚守此地,恐怕镇子早就被其他流匪抢光了。
此前那些东荒军队总说逐虎就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皆化为灰烬。
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恶人先告状,东荒的部队才真真是无恶不作、满口胡言!
反观逐虎部队,严守纪律,体恤百姓,做事井然有序。
即便临时驻扎休整,也都是在镇外,没有要事根本不会进镇打扰百姓的生活。
这一来一回的,便是高下立判,谁对他们好,百姓们心中都有一杆秤,往后逐虎接管西南这片区域,群众基础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打下了。
从见到杨贯峰后,杨灵睿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当晚,慕容秋涵以探望为由,来到了杨贯峰所在的营帐。
一进来,他便看到那身金色法衣已经穿在了杨贯峰身上,此外,杨灵睿炼化的青白色两只手掌,也护在他的身侧。
而杨灵睿本人,更是在见到她之后,直接起身挡在了杨贯峰身前。
慕容秋涵见状,眼中出现些许歉意之色,唇角微动想要辩解什么,但最终在杨灵睿的目光下,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唉...灵睿,此事太过复杂,我能和贯峰前辈单独谈谈吗?”
“不能。”
杨灵睿断然拒绝,而后看向她的眼神中,提防戒备之色更浓。
慕容秋涵有些无奈,但还是解释道:“前辈现在是‘凯旋’立功之人,我不可能对他有任何不利之举的,这点你应该能明白。”
“我明白,但我现在不信你了。”
这句话便是直接将慕容秋涵随后的话都堵死了。
我不信你,所以你再说些什么、说与不说,都一样。
营帐中的气氛顿时僵住,慕容秋涵面露为难之色,思考着如何才能说服杨灵睿。
就在这时,此事的正主终于开口为她解围了。
“灵睿,去营帐外边候着吧。”
杨贯峰起身走到他身侧,看向慕容秋涵道:“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只需一道传念,就会立刻有通灵修士到达此地,真要对我不利,用不着这般麻烦。”
“是,老祖。”
杨灵睿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也必须要给出一个态度,要让慕容秋涵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心怀芥蒂。
慕容秋涵闻声也立马对杨贯峰投去感激之色。
早在白天,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这位杨家老祖便能与自己临时演上那么一场戏,她就已经看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杨灵睿转头看了一眼慕容秋涵,而后便什么都没再说,来到营帐外的门口守着。
与此同时,慕容秋涵开启了随身携带的禁制法器,将营帐内外隔绝开来。
“多谢前辈理解,秋涵今日所为,也实属无奈之举。”
慕容秋涵对杨贯峰颇为恭敬的施了一礼。
杨贯峰轻轻摆手,而后示意他坐下:“我知公主殿下苦心,要照顾到王朝的脸面,同时也要安抚我家,此事确实不易。”
落座后,慕容秋涵略作思量便开口问道:“前辈是如何活下来的。”
“映瑄给了我一个簪子,我动用此宝后得以脱身。”
“映瑄...”
听到这个名字,慕容秋涵眼底闪过一瞬的黯然。
二人幼时还经常一起踏青游玩,只是她们的命运,都在十岁之后发生了剧变。
这样的结果,谁都无力抵抗,如今再看心中只有一声哀叹和惋惜。
那簪子,应该就是西妃留给慕容映瑄的后手了。
慕容映瑄身死,所有人都以为是西妃的手段不曾奏效,毕竟离开了皇城,许多王朝特质的灵宝效果都会变得非常不稳定。
可谁能料想到,慕容映瑄竟然会将这唯一的生还的可能,让给了杨贯峰。
而后者竟也能在这个极为不稳定的传送下,靠着极强的气运活了下来。
“竟是这般,我知晓了,前辈且放心,您这些年的辛苦流离,王朝定然会加倍补偿!”
搞清楚事件原委后,慕容秋涵便立刻做出许诺:“当时的决定,也有很多复杂的原因,绝非是王朝有意加害于您,只是...”
“公主殿下不必与我解释这么多,贯峰心中晓得利害。”
杨贯峰面色平静道:“杨家有今日,就是乘上了王朝大势,这大势怒涛滚滚、波翻浪涌,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又何止我们一家。”
“公主殿下且放心,杨家从前如何,往后也还会如何,不会受此事影响。”
听到这话,慕容秋涵听罢便是安心不少,同时也庆幸这位杨家老祖是个顾大局、识大体的人。
“不过,贯峰确有一事,还想请公主殿下帮忙。”
“前辈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灵丹妙药和奇宝珍材,只要我逐虎有,秋涵一定帮您搞到手!”
“倒也不是那般贵重之物,不过一件小事。”
说话间,杨贯峰从袖中取出了一方盛放灵植的小盒。
打开来后,慕容秋涵便是眼中露出些许疑惑之色,因为这盒中放的并非是灵植,而是一株寻常的小草。
这小草的叶片呈卵形,上面有掌状细裂,顶上开着许多蓝紫色的小花。
这些小花长得对称、花形别致,酷似一只只燕子。
“这是,飞燕草!”
看清此物的瞬间,慕容秋涵忽而感到脑中一阵恍惚,思绪一瞬之间被拉回了十几年前。
午后、湖边、两个嬉戏玩闹的女童。
其中一人手掌便抓着一株这样的飞燕草,然后口中不断向自己念叨着。
“秋涵姐姐,映瑄以后也要变成燕子!要飞很高!飞去很多地方!与大家报春送喜!”
回忆涌上心头,慕容秋涵不自觉握紧了双手,面上竟也出现了一抹悲切之意。
“公主殿下,如今皇宫之中,可还有映瑄的墓?”
“有的...”
“我此前答应了她,若此番有幸能活下来,便带着此物去为她扫墓,以作感谢。”
杨贯峰抬手将小盒盖上,收回了袖中:“公主殿下,可否与我行个方便?”
慕容秋涵抬眼看向杨贯峰,而后起身深深拜下一礼。
她此刻胸中有万般言语想要说出口,但话到嘴边却又总觉的不合适。
最后便将这纷繁的情绪,融汇成了一声:“秋涵,谢过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