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们陆陆续续地从IcU转移到普通病房后,江砚辞给每一个人做完全面的身体检查,在反复确认所有人都无大碍之后,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总算是稳稳落地了。
至此,他那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才终于得以松弛下来。
然而当他迈出病房门时,一阵嘈杂喧闹声毫无预兆地闯入耳际。
下意识地抬头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群情绪激动、神色各异的人,正是那些病人的家属们。
人群中央,那位因酒驾而酿成大祸的男人的妻子,如同往日一般,直挺挺地双膝跪地,满脸泪痕,苦苦哀求着受害者及其家属的宽恕和谅解。
毕竟涉及到十几位伤者,所需支付的医疗费用是一笔巨额数字,以他们那个家庭的经济状况,想要拿出这笔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段时间以来,警察同志已经多次造访过这家医院了。
要不是因为肇事司机目前的身体状况尚不允许出院,恐怕他早就被依法传唤至警察局接受进一步的调查处理了。
但是整个事件清晰明了,几乎不存在丝毫的疑问,这起事故完全归咎于酒驾男子一人,他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尽管有保险公司介入,但他们仅仅表示愿意赔付其中极小一部分款项,剩余绝大部分的费用都需要由肇事者本人来独自承担。
可是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那位肇事司机却表现得异常怯懦,选择龟缩躲藏在病房内,将所有压力和指责统统推给自己的妻子,让她独自一人在外承受来自各方的责难和非议。
想到此处,江砚辞不禁眉头紧皱,怒从中来。
他旋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病房。
一进门便看见那个男人正无精打采地躺在病床上,眼泪不停地流淌。
即便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也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之中,毫无反应。
“哭什么?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江砚辞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语气不自觉地变得严厉起来,话语更是毫不留情。
男人声音很小,江砚辞却还能听得见。
“你救我干嘛,不如让我死了。”
“死了?然后呢?让你妻子为你承担一切吗?”
当年,他的老师出车祸,肇事司机当场死亡,后续所有事情都是那个人的妻子承担,江砚辞亲眼看见她跪在师母面前,同样是失去丈夫的女人,师母大度,虽然没原谅,却也不想让她赔偿。
现在,居然又是一样的情况!
同样是无能的丈夫,苦命的妻子。
江砚辞静静地盯着他,男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你得好好活着,这个后果,凭什么让你的妻子替你承担?”
留下这句话,江砚辞就出去了。
他去了趟李莫楠的办公室。
“又生气了?”李莫楠一看见他,就发现他表情不太对。
江砚辞冷着脸,说道:“任远也太不负责任了。”
任远,肇事司机。
李莫楠叹了口气:“他能怎么负责?他后半辈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任远后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躺着了,下半身瘫痪,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也不知道救他是不是对的?”江砚辞喃喃自语。
李莫楠严肃打断他的想法:“就此打住,这话可别瞎说,被人听到你就完了。”
“不过任远也真幸运,他妻子还不离不弃地陪着他。”李莫楠感慨道。
江砚辞一脸嘲讽,“耽误了别人的一生,他那么幸运干嘛?”
李莫楠沉默。
“对了,今天南妤还没来给你送饭?”
自叶南妤下岛以来,每天雷打不动给江砚辞送饭,顺道也会给李莫楠带一些。
不知名酒店的饭菜,吃过的人都说好。
李莫楠虽然不如江砚辞有钱,但也不至于吃不起不知名酒店,但再有钱,也架不住天天吃啊,更何况叶南妤还每天带的不重样。
这不,李莫楠自上班起就盼着吃饭。
江砚辞起身,“她今天有事,你自己吃食堂吧。”
“啊!”李莫楠大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