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生了！夫人生了！”
李大人正在与众氏族商量前线的战况，以及轩日后登基的事情，突然听到下人来报，手里的茶都撒了出去。
金大人也在，一听这消息，立刻站了起来。
“什么？！夫人可安？孩子可安？”李大人忙问。
“我妹妹怎样了？”金大人着急地问。
“是个小世子！夫人无事，只是累极了，现在有嬷嬷们照料。”
众人忙向李大人和金大人道喜，李大人满脸红光，也作揖回礼。
金大人也是一脸喜悦。
李大人一边跟着下人往外跑，一边扭头说：“回头我要大摆一桌，你们可带足了礼金来！”
金大人紧跟着李大人的身后，李大人顾不上坐轿子，从小厮那里夺了一匹马，就往李府飞奔而去。
金大人看已没有了快马，只得上了轿子，催促马夫赶紧跟上李大人。
李夫人多年前受过伤，与李大人恩爱多爱，却一直未有所出。
直到后来轩出生，因为轩的母后对李夫人有恩，又是李大人唯一的姐姐，所以李夫人一直对轩视如己出，只是时间短暂。
不等轩长大，便发生了那么多变故，轩也去了漠北，已有十多年未见了。
李大人不肯纳妾，就这样恩爱度过多年。
不料八九月前，李夫人突然呕吐不止，请了医师号脉，这才知道已经有了孕。
“不是说还有一个月才能生吗？怎么这么早就……”
李大人一边骑马，一边忧心忡忡，好在来报的小厮说夫人无事，世子也无事。
世子？
李大人心里突然迸出无限的喜悦。
“我有儿子了！我们有儿子了！”
……
“夫人！夫人！”
李大人不等脚迈进李府门槛，就忍不住高声大喊。
李家向来人丁不兴旺，祖上九代几乎都只有一子，只有李大人有一个姐姐，后来成了猿国的皇后，也就是轩的母后。
李大人和李夫人又不喜人多，所以侍从很少。
虽说人少，此时也因为小世子的降生，整个李府都显得喜气洋洋。
李夫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李大人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金大人也已经到了，满眼心疼。
“夫君……”李夫人虚弱地说，“兄长……”
金大人抢先一步，忙说：“你先不要说话，你现在需要休息。”
李大人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们孩子很好，是个儿子，眼睛长得像你，乳母在喂了。”
“我想看看他。”李夫人说。
“快！快！抱来给夫人看看！”李大人忙说。
世子被抱了过来，面若凝脂，眉清目秀，都不像是男孩，而是个十分俊俏的女儿。
李夫人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世子的脸颊，眼里说不出的柔情。
她抬起头，对李大人说：“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不等李大人回答，突然！
一道紫色的光凭空出现，绕着世子一圈又一圈。
光不断变化颜色和形状，像霞光，像流云。
“这是……”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这是祥瑞啊！是帝王之气！”
一个年纪很大的嬷嬷喃喃说，“先帝……先帝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祥瑞……”
李大人一惊，先帝？轩的父王？
李夫人面无血色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不知所措地望向李大人。
金大人首先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一个箭步将内室的门窗都关了起来。
光在世子的头顶上方盘旋几圈，终于消失了。
在场的除了这三人，乳母，还有几个嬷嬷和侍从，光消失后好一会，他们才仿佛从梦里突然醒来一样。
那个年老的嬷嬷瘫软在地，突然她向李夫人的方向磕起头，大声说：“是猿神的祖宗庇佑！又降生了猿国的明君！”
李大人努力想要镇定下来，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拿起一个茶杯。
“今日之事，若有谁透露出半个字，我一定会杀了她和她的所有家人！”金大人突然说。
在场的乳母，侍从，还有嬷嬷，开始给金大人磕头求饶，并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李大人饶有深意地看了看金大人，然后对跪在地上求饶的人说：“带着世子出去吧。”
此时屋内只剩下李大人、李夫人和金大人。
“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恐怕花都会大乱。”
花都多是猿神家族效忠的老氏族，如果被他们知道，猿神的祖宗看中了世子，那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扶持他。
且不说世子并非猿神血统，仅凭他尚在襁褓，年幼无知，就会惹得朝中大乱。到时候，权臣篡权，鸡飞狗跳，怕是祸乱不断。
更何况，现在猿神还没有死，轩也还没有获胜，此时如果传出花都就有一个被选定的名正言顺的猿神，那将置轩于何地？
“我真不知道那群在祠堂里天天吃香火的人，在想什么……”李大人愤愤地说。
金大人忙示意他住嘴，并指了指天。
李大人用拳头使劲砸了一下桌子，桌子被立刻打出了一个大洞，“先帝那么多儿子，儿子们又有那么多儿子，那么多儿子和儿子的儿子不选，为什么非要选我的儿子！”
金大人在李大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这确实很蹊跷。霞光怎么会出现在非猿神血脉的孩子身上呢？”
李大人长叹一口气，说：“我们李家祖上算是猿神血脉的一个分支，后来改姓李，可这都是上万年前的事情了！猿神那点血脉早就不剩下几滴了！”
金大人点点头，说：“这就对了。”
“对什么对！对个屁！我儿子可不当那个狗屁猿神！那个狗屁猿神应该让轩做！”李大人完全不想控制情绪，只想骂人，可是又不知道该骂谁。
“既然是狗屁猿神，为什么要让你唯一的外甥做？你姐姐在天之灵会高兴吗？”金大人说。
“那个位子本来就是他的，那是他的宿命！”李大人说。
“猿神的祖宗们好像不是这么想，他们选择了你的儿子。”金大人不紧不慢地说。
“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外甥！你忍心看他这辈子都成为别人的傀儡吗？”李大人青筋暴起。
“轩虽然和我无血缘关系，可现在名义上、我心里，也都把他当成我金家的儿子，我也不愿意他陷入花都这团烂泥里。”金大人说。
“你我都知道，轩有成为猿神的野心，我也相信他能成为一个好猿神。”
“可是现在猿神祖宗们选的是你儿子。”
“那群没用的老糊涂，现在元丹还在灵国公主的肚子里呢！”
金大人终于憋不住了，大笑了起来，说：“确实，他们连元丹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佑猿神的子子孙孙？”
李夫人一改往日活泼的性子，此时连说笑的心思都没有。
“夫人，你怎么了？”李大人终于察觉了李夫人这不同寻常的安静。
“我在想，如果我们替我们儿子决定了他的命运，他以后……会不会怨我们……”
李大人和金大人同时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夫人。
“妹妹，难道你想让世子成为猿神？”金大人说。
“我……我没有这么想，只是既然猿神的祖宗选择了他，那这就是他一生都逃不开的宿命……”李夫人说。
“什么狗屁宿命！我偏偏要让我们儿子一辈子都富贵闲散，平安无忧，就当个无用的废人，使劲花钱！”李大人今日格外不稳重，他心里有一股无名火，不知如何宣泄，“我这一辈子窝窝囊囊地活在猿神的刀尖之下，我不愿意我儿子也像我一样！”
金大人微微点头，如果可能，他也希望自己这个外甥可以远离花都的权力中心，在他们的护佑下，平安成长。
“别人成为猿神可能会容不下他，可是轩一定能容得下他。所以这个猿神，只能是轩来当！”李大人说。
李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浑身疲乏，疼痛难忍，思绪也乱成一锅粥。
金大人突然说：“还没有给世子取名字呢，你们商议过了吗？”
李大人说：“由心，我们早早就定好了，无论男女，都叫李由心。”
“由心？家有万金，行止由心……”金大人说。
“我李家何止有万金，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儿，能把我这辈子没有得到的自由，也尝个遍。也不枉我每天过的这个狗屁日子。”
“今天全世界在你嘴里都变成狗屁了。”
“啐！你今天也很狗屁！”
“今天是你李府喜添新丁，怎么你好像很不愉快似的。”
“本来高高兴兴的，都是那狗屁的光非要进我家门！”
“行了，刚刚那些人迟早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我们要提前想好如何应对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的诡计。”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们！？”
“你李府今天这大喜的日子，大开杀戒，会打草惊蛇的。而且我也不想给我外甥添晦气。”
“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老金头，你今天脑子生锈了吗？怎么婆婆妈妈起来。”
“我们这些人里，一定还有猿神的人，我想知道他是谁。如果让他知道这祥瑞之事，他一定会想办法利用它……”
“你刚刚还说不想让人利用我儿子，他出生第一天，你这个亲舅舅就先利用起来了！”
“行了，老李，你现在跟个疯狗一样，等你冷静冷静，我再跟你详说。”
金大人推门而出，不多久，从金府就流水似地送来了各种各样的补品，堆满了李夫人的寝室。
李夫人轻轻握着李大人的手，相顾无言，也许，从此不会再有什么平静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