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芜险些站不稳。
她死死的握紧拳头,任指甲嵌进肉里。
马车中的少女容貌倾城,满头珠翠,上好的桑蚕丝编织的帷幔,用来围马车。
女子纤纤玉手拉开帷幔的一角。
她肌肤如雪,双目犹如一汪清水,随意看了一眼便放下帷幔,好像极为嫌弃这九巡城。
崇安……
不是崇安。
万俟芜的脑子里突然也出现这样一双,细腻嫩滑的纤纤玉手。
那手在百般刑具中挑挑拣拣,捡出了一把精致小巧,带着倒钩的匕首。
“这匕首,划在肉上,划过皮肤的瞬间,还能带起一丝一丝的肉,肉丝吃过没,就像那样的。”
女子一边说,一边用匕首在她的脸上比划。
声音清脆却软糯,说出的话却如同恶鬼。
“你知道你姐姐怎么死的么?都说你们姐妹容貌倾城倾国,比本宫都胜几分,那我便挖了她的眼睛,嗷对了,就是这把匕首,在她脸上刻上了贱人二字。”
“什么比本宫胜几分,也不过是本宫的手下亡魂。”
“对了,还有你那族弟,有十岁了么?好像是你叔叔家的小孩把,我把他送给我了我二哥。”
“怎么样,二皇子府上享福,还不错吧,虽然说我二哥喜欢男童,只要你族弟能活着,那荣华富贵岂不是信手拈来。”
“哈哈哈,万一他哪天发达了,还能救你,开不开心啊?”
“你还是不说么,那小铃铛在哪里?”
“你们全家都挺犟的,一个个死都不说,唉,还有你那姐姐,楚楚可怜的竟然引得他的注目心疼,她最该死。”
“来人,将她带上来。”
那是万俟芜身边的丫鬟,早已经体无完肤,下巴被卸,无法自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匕首化在肉上,惨叫声充斥整个刑房。
崇安用匕首刁着血淋淋看不清模样的肉条,放在万俟芜眼前来回晃。
“喏,肉丝就长这样的。”
……
万俟芜忘记了那种感觉什么,只知道她四肢被铁链禁锢,那铁链锁进肉里。
动弹不得。
匕首经过改造,划在身上,比凌迟痛苦万分。
张静婉看着马车中的人。
喃喃道:“哇,好美,不过美人坐车为何要如此张扬?”
马车上,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冷眼扫向他们,眼中含有警告。
万俟芜收回思绪,抬眸对上,不惧不怕。
她已然反应过来,轿中少女不可能是崇安,濒死之际,她曾听见过崇安的声音。
“这妖的心我见多了,不知道这半妖的心是什么样的,与人心有何区别。”
此人绝对不可能是崇安,崇安既不是妖也不是鬼,她不可能二十年了容貌纹丝不变。
而且,万俟芜也没有把那人看得很清楚,万一只是相似呢。
万俟芜不寒而栗,看着慢慢远去的马车。
“阿姐……”
“阿姐,你怎么了?”
万俟抽回思绪,看向张静婉。
幂篱下,她神色难辨。
“阿姐,你怎么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
张时歧和阿愁也好奇的看着她。
她摇头:“没事,阿婉,你不是要买衣服,那边好像有家成衣店。”
张静婉个子矮小,踮着脚张望,什么也没有看见。
“阿姐,你是不是诓我啊,我怎么没有看见?”
“走过去就看见了。”万俟芜拉着张静婉一边走,一边回头,不经意的问阿愁:“阿愁,你知道刚刚马车中的人是谁么?”
阿愁望向前方快要看不见影的马车。
低声说道:“回三小姐,九巡城崇尚花团锦簇的花团纹图案,像这种将云纹绣在马车帷幔上,车身雕刻云纹的,在九巡城没有见过。”
阿愁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九巡城的大户人家中,没有如此张扬的女子。”
“阿姐,你问这做什么?是因为她好看?”
万俟芜敲了敲她的脑袋,轻笑:“你当是谁都与你一样,看到好看的人好看的物就挪不动到了,只是见到如此华丽的马车,有些好奇而已。”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皮肤底下,好像还有那种肉被一条一条刮下来的疼痛感。
钻心……不对,她哪里来的心?
挑挑选选,张静婉给自己选了两套适合秋天的衣服,本来还看中好几套的,但被万俟芜阻止了。
倒不是因为钱,毕竟万俟芜对钱也没有什么概念。
她道:“阿婉,我们是要赶路的,到了中州,什么样的好看的衣服买不到?”
张静婉觉得很有道理。
又带着万俟芜去逛首饰铺子。
直到走不动道了,张静婉累的额头冒出细汗。
“阿姐,这边这边有甜品铺子。”
张静婉拽着她钻进了铺子中,眼巴巴的看着掌柜的甜点。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
万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也成了别人的挂件了。
一件逛街……的挂件。
“阿姐,要不要给宋兄长带一点?”
“……”
“阿姐?”
“嗯?”
“今天怎么了,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有么?”
“当然啦。”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张静婉叹气:“阿姐,我问要不要给宋兄长带一些,我看你兴致不高,不如歇一会我们就回去了吧?”
“可以。”
万俟芜点头。
这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今日东街上那马车好华丽?马车上的美人……滋滋滋,百年一见啊。”
“你还真别说,纤纤玉指浅浅拉开帷幔的一角,那瞬间简直是勾魂夺魄,对了你知道那是谁家小姐么?”
“咱们九巡城哪有这般仙女般的人物,想必是也是因为咱们九巡城的祭秋节,到时候满城菊花盛开,别是一番美景。”
“也是,祭秋,那是大事。”
那几个人有笑笑,说着荤话打趣。
许是考虑到万俟芜是真的疲惫,吃完甜点的张静婉就说她想回去。
一路上,张静婉和她搭话,她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
宋绫昭还没有回来,那个叫星旭的侍卫也同样没有回来。
“阿愁,你知道兄长去哪里了么?”
“回三小姐,奴婢不知,我去问问。”
万俟芜点头。
张静婉兴奋的去换新衣服,张时岐的剑在密林毁了,如今还没有寻到佩剑。
他就这样靠在张静婉的门前静静守着。
万俟芜觉得,他像是没有自我一般,明明是张静婉的兄长,却像一个护卫一般。
太过于在乎了。
不一会儿阿愁便回来了,她对万俟芜行礼之后说道。
“三小姐,公子带着星旭出城了?”
万俟芜本来在倒茶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