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的戏份确实很少,大多都是河边浣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需要三天,她就可以杀青了。
只是……
“卡,秀秀声音再亮一点儿,你喉咙里是塞棉花了吗?”
“卡,笑得自然一点儿好不好啊?怎么跟哭似的,这儿又没人拿枪指着你。”
“卡,秀秀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看镜头?我知道你眼睛漂亮,但这里不是你显摆的地方。”
刘江对拍摄的要求很高,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他的嘴又毒,林望舒是新人,第一天犯了很多低级错误,被他损了不知道多少回。
剧组的人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只是他们都有些担心林望舒,毕竟她年纪最小,又是个小姑娘,大家都担心她哭鼻子。
林望舒确实被刘江骂懵了,她不仅觉得尴尬委屈,还觉得有些愧疚,愧疚因为自己一个人,耽搁了整个剧组的进度。
只是刘江骂的虽然损,但也一针见血的点出了她的不足。
林望舒心里憋了一口气,把他说得都暗暗记在心里,脸上带着笑,连眼眶都没红,接下来再拍,之前犯过的错再没有过第二回。
可这时刘江抬头看了看天色,却突然宣布道:“算了,今天收工,阳光照射的角度偏了,明天再拍。”
浪费了大家半天的时间,林望舒嘴边的笑带着苦涩,对还没收工的众人鞠了一躬,“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因为我耽误大家时间了。”
“小林,你这也太客气了,这都是正常的。”摄像大哥没把这当回事儿,摆摆手轻描淡写道。
“是啊,小林,你别自责,这跟你没关系,我们平时也是这样的,大家都习惯了。”
化妆小妹见刘江走远了,又悄悄压低声音对林望舒说:“林同志,刘导演就是这么个人,我们大家都说他的嘴比毒蛇还毒嘞,你别往心里去啊。”
“其实刘导演心肠还是很好的,我们私下里都管他叫见手青的。”
林望舒见他们都这么友善,心里暖乎乎的,闻言不禁也好奇地小声问:“为什么啊?”
化妆小妹解释之前没忍住嘿嘿笑了,“因为见手青毒性大的很,但是熟了之后却香的很,我们都觉得刘导演跟它是一样的。”
林望舒想了想切开后发青的菌菇,又想了想喷洒毒液时脸色发青的干巴老头,也捂着嘴笑了,这也太贴切了吧。
“老天爷,你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林望舒脸上最出彩的就是眼睛了,此时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化妆小妹,看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禁喃喃感叹道。
“什么?”林望舒没听清,蹙着眉凑近了她仔细听。
化妆小妹被她突然的靠近,弄得脸色微红,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跑开了,林望舒奇怪的摇摇头,可心里的憋闷却减轻了许多。
林望舒他们是在一个小山村取的景,这里虽然山清水秀,但是住宿条件不是很好,村民住的大多都是土屋。
村里唯一的砖房是村委会,村里热情地把这里让给里剧组居住。
只是村委会屋子太少了,剧组人又多,僧多粥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分。
最后还是刘江拍板,让剧组的女同志住村委会,以他为首的男同志都借住在村民家里。
林望舒是和电影里扮演我军女干部的肖爱红一个房间,她和安杰看着一般大,林望舒管她叫红姐。
她回去的时候,红姐还在拍戏,房间里空无一人,林望舒脸上维持一天的笑这才落了下来。
身心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林望舒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缓一缓,谁料刚坐下,就感觉身下一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林望舒揉着摔疼的屁股,看着散落一地的木板,气笑了,“我怎么这么倒霉,连床板也跟我作对。”
她们的床也很简陋,只是几块木板简单拼凑起来的,可能是她刚刚力气大了一点,一块木板裂开了。
看着自己缺了一块的床,林望舒愁地直挠头,她上哪儿再找一块木板啊。
“嚯,这是床塌了啊?”恰在这时,红姐收工回来了,她见林望舒有些手足无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儿,我看看能修不能。”红姐做事风风火火的,林望舒还没来得及开口拦她,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背影了。
林望舒就动手把散落在地的床单什么的收拾起来,又把自己压在枕头下的江卫东的照片捡了起来。
弹了弹上面落的灰,上面江卫东穿着一身军装,衬得他人坚毅又清俊,摸了摸他的脸,林望舒觉得自己有些想他了。
“叽叽。”林望舒只觉肩上一沉,接着耳边就传来一阵老鼠的叫声,她身体一僵,有种不好的感觉。
艰难又缓慢地扭过头,林望舒跟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对视了,沉默了一瞬后,她发出一声能掀翻屋顶的尖叫声。
“卫东,救命啊!”
林望舒像是触电般的剧烈扭动起来,把身上的老鼠甩了下来,然后又一脚踩上它的脑袋。
感觉着脚下一颤一颤的动静,林望舒又膈应又害怕,眼泪都被吓出来了,只知道死命的踩,直到它没有动静为止。
看着地上一滩带有灰色毛发的血泥,林望舒浑身瘫软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对上桌上照片里江卫东的眼,林望舒觉得心里压抑一天的委屈再也压不住了,摸着照片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其实今天这些事,对以往的林望舒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可能因为享受过了亲情和爱情,身上坚硬的盔甲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脱下了。
等红姐拿着锤子和木板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林望舒对着一张照片哭得稀里哗啦的。
看着照片上穿着军装的男人,红姐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小林,你也别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