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长乐宫中,谢渊靠在树下的软榻下休息,入冬之后他身子一直不适,可却不愿闷在屋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谢渊猛然睁开双眼,犀利的目光落到来人身上。
“何事慌慌张张?”他声音沙哑而低沉,透着浓烈的不悦。
侍卫跪地道:“这有您的一封书信。”
“拿过来吧。”
侍卫将书信放到案桌上,谢渊拿起来拆开。
南宫流约他去城郊一聚。
这南宫流竟敢将书信送入宫中,还真是胆大包天。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凝重的神情,把书信折叠好,吩咐道:“我要出宫一趟,记得千万不要告诉殿下。”
侍卫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下了朝后,司马清回到长乐宫,发现谢渊不在,于是让宫女前往御花园寻找。
走进御花园,司马清远远瞧见谢君离独坐亭台边喝茶,便迈步走了过去。
“太傅。”司马清唤道。
谢君离抬头望向他,温和笑道:“今日太子看上去很清闲啊。”
司马清坐在石凳上,笑道:“太傅说笑了,我是个闲散储君,自然无事可做。”
“太子最近似乎很在乎军营的事,每日都会抽出时间去那里巡查。”谢君离忽然话锋一转。
“嗯?”司马清微怔,旋即摇头否认,“太傅误会了,不过是寻常巡视罢了。”
谢君离笑笑,不置可否。
“太傅,这样问,可是有何不妥?”司马清皱眉问道,心中升腾起疑惑。
谢君离平素里不爱多管闲事,更不会插手朝廷政务,今日这般询问,确实令他费解。
谢君离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军政大事忽然重要,陛下的观感更重要。”
闻言,司马清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是因为父皇!
他顿时恍然,明白谢君离刚才那番试探的用意。
“太傅所言甚是,这件事确实该注意一下。”司马清附和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军队乃国之根基,储君身份敏感还是避嫌得好。”
司马清闻言,连忙点头称是。
两人寒暄几句后,谢君离起身告辞。
司马清亲自将他送至宫门口,“太傅慢走。”
“殿下留步。”谢君离拱手作揖后,登上马车,缓缓离去。
待马车彻底驶出视线范围,司马清方才转身问侍从,“太子妃去哪了?”
……
与此同时,京都某座宅院中,南宫流站在窗户边,俯瞰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对身侧的谢渊道:“你看这芸芸众生,都在生存中挣扎,多有趣啊。”
谢渊扫了眼楼下的行人,漫不经心道:“有时候我在想,你究竟是谁呢?说话做事都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南宫流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还能是什么人?”
“你想要天下?”谢渊反问。
南宫流哈哈一笑,眼中闪烁着疯狂之色,“所以我才说你了解我。”
谢渊嗤笑一声,“你这是痴人说梦。”
南宫流眯起眼睛,眼底掠过危险的杀机,“有的话,即使是从你口中听到,也依然让人不悦。”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谢渊挑衅道。
南宫流突然凑近谢渊,低低道:“我不仅想要天下,还想得到你。”
“疯子。”谢渊毫不客气地说道。
“或许你觉得我是疯子,或许你认为我在做梦。等着吧,我会向你证明的。”
谢渊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他现在只是想等司马清赶来,让这两疯子正式会面,他身体不好,才没空参与他们这些疯人疯事。
可明明已经告诉侍卫他出宫了,为什么那疯子还没出现呢?
谢渊眉头紧锁。
南宫流见他愣神,略感疑惑,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有走了进来,在南宫流耳畔私语。
谢渊一脸无谓的玩自己腰间玉佩的穗子,直到南宫流开口才回过神来。
“是你引他来的?”南宫流问。
“谁?谁来了?”谢渊假装糊涂道。
南宫流冷哼一声,“不用再演戏了,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哦,你说司马清啊,他看我看得紧,你把字条送到禁宫应该能想到的啊。”谢渊半带调侃的说道。
南宫流的神情阴翳了几分,这两年来,偶然与谢渊碰面,发现他真的变了好多,再不像从前那样单纯无害。
就比如今日,他竟然把司马清引了过来,个中用意他根本就猜不透。
他还在思考,就听见谢渊甜声喊:“太子夫君,我在这。”
抬眸望去只见司马清沉着脸走来,见到谢渊朝自己走去脸色缓和了不少,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南宫流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心中莫名涌上怒火。
谢渊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望向南宫流,浅浅一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走了吧。”
“嗯。”南宫流收敛情绪,并未阻止他。
司马清拉着谢渊的手离开,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南宫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
“他是谁?”
回行的马车上,司马清思索再三终于忍不住问。
谢渊却似乎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东大街的白糖糕还在吗?一早就出门饿死我了,我想吃白糖糕了。”
听他饿了,司马清乱了分寸,赶紧吩咐马车朝东大街行驶,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除了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也是再怎么急着赴约也要吃饭啊。本来就爱胃疼,你这样是故意让我担心吗?”
谢渊听他唠叨不由蹙着眉,表情格外难看。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坐马车本来就想吐,你还和我说话更难受了。”
闻言,司马清果然闭上了嘴巴,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不舒服就休息会,等到了我叫你。”
谢渊窝在他怀里,微垂眼睑遮住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司马清柔声问道。
谢渊摇摇头,“没有,就是想吃白糖糕了,还有炒栗子。”
闻言,司马清眼神闪了闪,随即温柔地笑道:“好好好,一会都给你买。”
谢渊嗯了一声,窝在司马清怀里不动弹。
司马清抚摸着他乌黑的秀发,眼中露出宠溺之色。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谢渊不由掀开车帘,望着东大街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半点小贩的痕迹,不由失望地放下帘布。
谢渊皱了皱眉,他明明记得那家铺子就在这附近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难得有了胃口,忽然都没了。
见他失望司马清不由安慰道:“既然这儿没有,咱们就去别处再逛逛。”
“嗯。”谢渊点头。
两人下了马车,沿着街道闲逛。
一到冬季谢渊就虚弱异常,每次出门总需要人搀扶,这让司马清感到心疼万分。
司马清一路牵着谢渊的手,慢悠悠地逛街。突然,他的脚步顿住,望向不远处的小贩,卖得正是白糖糕。
司马清连忙松开谢渊的手朝小贩跑去。
“老板,帮我包些白糖糕。”
“公子稍等。”老板拿了个纸包递给他。
“不是想吃吗?快尝尝合不合胃口。”司马清说着打开白糖糕塞到他手中。
谢渊望着那块白糖糕发愣,回忆涌上心头,曾几何时,他欢天喜地的买了白糖糕想和司马清一起吃,可司马清却对他……
思至此他抚了抚额头上的抹额,脸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
“阿渊!你怎么了?”司马清焦急地问道。
谢渊勉强扯唇笑了笑,“没事。”
他低下头继续吃糕点,却发现糕点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