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来天,马车上的二人才收到京城要为太子大办及冠礼的消息。
“老狗贼。”温洛月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低声咒骂出来,“你爹就不能早点放消息出来,咱们人都要到了,他才整这出,是想我们被刺杀死在半道上吗!”
既然知道人要回来,就不能早点造势!
管他是什么鸿门宴,还是演什么父慈子孝的年度感人大戏呢,早点放消息出来,他们也不至于一路逃的这么辛苦!
温洛月骂骂咧咧地看着手里的纸条,愤愤撕了个粉碎,一把扬到车外。
碎屑随着微风凌乱飘着,顺着车辙印散落一地。
“月儿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面目么?何苦和他恼,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赫连鸷倒不觉得有何可气的,反而头一次觉得这老东西竟还破天荒地办了一次人事。
毕竟是替他挡了一次刺客,压制着蠢蠢欲动的几波人不敢再轻易动作。
至少回京前是如此。
抓过她的手放到怀里一面暖着,赫连鸷一面抚平她紧紧拧起的眉头。
“你们大赫皇室就这么穷么?怎么回回都要拿你的生辰宴,及冠礼什么的作筏子,大肆敛财?”
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可恶至极!
拿着老百姓的辛苦钱挥霍无度,亏他们想得出来!
赫连鸷微叹一气,看着她再次蹙起的眉头,认命地替她细细按摩着额头。
“若非如此,那群贪得无厌的大臣又为何鼓动战事?都是他们一贯的手段罢了,月儿莫要恼了,等我回京收拾了他们,便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月儿总是这般心怀百姓,倒真比他这个皇室里的人还要称职呢!
可他却宁愿她是个狠心冷血的,总好过现在这样,任何事都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整日都要操心个没完了。
听他这样笃定的语气,温洛月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聊起上一世的往昔来。
“你上一世登基之后,靠着什么充盈国库的?不会全数捐了自己的那些产业吧?”
若是如此,那就太犯傻了,那可是他自己的一张底牌,也都是正经生意,何苦为了那些贪婪的人做嫁衣?
以她的想法,就找几个敛财最多的大臣,一个个抄家下去,抄个几家,怎么也能填满大半国库了。
这还是头一次,赫连鸷从她的口中听到除了涉及温家的事情以外,谈起上一世。
看着怀里人儿热切又好奇地目光,赫连鸷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眼神漂移不定。
上一世,他虽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比起无底洞的国库,到底只是杯水车薪。
再加上后来月儿的忽然离世,他为了找到可以救活月儿的方法,更是倾尽举国之力。
比起现在的大赫皇室来说,那时候的赫连鸷才是真正的挥霍无度。
“杀了几个反对的大臣,他们敛下的不义之财,足够充盈国库了。”
赫连鸷底气有些不足,就连手上的力道轻了些许。
温洛月没察觉出来,只当是他上一世登基后有些嗜杀,所以才心虚的。
“杀得好!那些贪图百姓税钱的都是该死之人!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人都会维护心疼的白莲圣母,那些人早该死了!”
温洛月仰头给了他一个无比肯定的赞赏眼神,重新躺回去。
捏着他的手放回自己的额头上,让他继续按着。
之前她一个人逃路的时候,一路上见过了太多受苦受难的百姓了。
他们是因为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领,或是贪图享乐懒惰度日,才如此穷苦的吗?
当然不是,他们是因为被那些大贪官占了唯一可以用来赚钱活命的田地,无家可归,又被逼得只能背井离乡去寻活路,才饿死累死在半路上的!
那些稍有些赚钱手段地,袋子里的银钱也被那些,只知道搜刮老百姓钱财的小官小兵们拿走,也只能落得同样的可怜下场。
他们能怨谁呢?
没有背景没有本事,他们就只能忍受无处不在的欺压。
所以,那些贪官不仅仅是贪图钱财有罪,更多的是逼迫百姓无家可归,无处安身立命,逼得他们只能在饥寒交迫中死去,这才是他们最大的罪!
足以让他们死上千百回的罪!
赫连鸷不懂得她口中的什么白莲花什么圣母的,他满耳朵只听到了月儿夸赞他的话语。
登时心里那一点心虚和没底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忽然莫名自信和骄傲起来了。
看啊,就连月儿都这么说,那就足以证明他做的是对的!
反正月儿也只问他登基之后做的事情,杀贪官自然是他那时候做的事情,至于他倾尽全国财力人力的事情,月儿没问,他这也不算说谎。
不是么?
赫连鸷越想心里越美,手上也更加卖力的按了起来。
温洛月被他按得舒服,发出一声声喟叹,紧接着就陷入了昏沉的梦乡。
梦里她再一次回到了上一世,在东宫接到赐婚圣旨的时候。
画面一转,又成了她大婚娘亲哭泣着舍不得送她上轿撵的一幕。
她的娘亲,京城一别,她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
不知这次回京,娘亲是否会瞧出什么不对来。
“娘亲!”
温洛月梦中呓语着,浑身抽搐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
“月儿做梦了?”
看着她醒来后茫然无措,又有些伤感地眼神,赫连鸷心疼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柔声安慰。
“很快就回京了,月儿到时候就能见到娘亲了。”
说完,赫连鸷心里涌上一阵不舍来。
因为此次回京也意味着,他要和月儿再次分别一段时日。
碍事的狗皇帝该死了,他想。
“嗯。”温洛月声音闷闷地,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这是什么?”
一个金灿灿的,圆柱形的东西,上面还有龙图腾的暗纹。
这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东西吧?
温洛月狐疑地扭过头看向身后的赫连鸷,却见他眼角怎么都藏不住笑意。
坏笑,这指定是想干什么坏事的坏笑!
“月儿发现了呢!刚送来的,我们一起打开看看?”
这么明显!就握在他手里,还放在她眼皮子底下那么近的位置!
她稍微一低头就能瞧见好吗!
这该不会是,虽迟但到的那个什么,赐婚圣旨吧?
真是梦什么来什么,随着赫连鸷的手缓缓展开圣旨,“赐婚”两个大字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了温洛月的眼里。
她记得,她睡着前才收到皇帝要办及冠礼的消息,后脚她睡醒就收到了赐婚圣旨。
这要不是他蓄谋已久,早有准备,鬼都不能信吧?
“月儿喜欢么?”赫连鸷一直细细观察着温洛月的神情,自然知晓她此刻心里的嘀咕。
可他还是下意识忽略了她的些许不满,翻来覆去的看只有寥寥数行的几句话,欢喜地展示着手里的赐婚圣旨。
“呵呵!”温洛月瘪着嘴,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她能说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