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就在此时,陈氏屋里的大丫鬟流苏进来禀报,“有人在丫鬟朱萍房间的床底下搜到一袋刚从泥里拔出来的花草。”
陈氏看了看褚欢,搁下碗箸道:“拿来看看。”
流苏向外面招手,立时有个小丫头提了只鼓囊的大布袋进屋,放到地上,打开口子。
鹅黄色的花瓣,长形像草的叶子,根部还带着泥,虽然有点蔫了,但确实是才拔出土壤没多久的。
褚欢那好不容易才恢复如常的脸色霎那间又白了回去。
心思转了几转,猛一拍桌,怒然而起:“把所有下人叫来,一定要查问清楚,到底是谁把这些东西藏到朱萍房里,栽赃她的!”
褚瑜立马反驳:“大姐姐怎么就知道是别人藏到她房里的,不是她自己做贼心虚,知道咱们要搜府,慌慌张张拔了藏起来的?”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褚瑜一拍桌子,也站起身,质问流苏,“朱萍的住处有没有别的痕迹?”
流苏垂眸看向地面,并不敢擅自回话。
褚若笑道:“母亲一向是最公正的,绝对不会因为疼爱谁就偏袒谁,你有什么话就说,何必遮遮掩掩的?”
被她这么一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陈氏不想公正也得公正了。
“说。”
流苏这才迟疑着道:“朱萍房门口那块地,有……有翻动过的痕迹。”
褚欢双腿有点软,跌了下足,扶着桌角坐回去,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般,一片空白。
“带朱萍进来!”褚瑜迫不及待地命令道。
未几,朱兰与朱萍姐妹走进来,还没说话,先跪到陈氏面前。
朱萍慌忙道:“太太,奴婢确实种了迷幻草,但绝对没有给大奶奶的狗下药,大奶奶的狗发狂,与奴婢无关!请太太明鉴!”
褚瑜质问道:“既然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拔掉藏起来?还不是做贼心虚?”
“奴婢没有……”
“证据确凿,还死不承认?”
陈氏突然喝道:“带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打完撵出去!”
朱萍毕竟是褚欢屋里的人,必须尽快解决,否则越闹越大,过几天又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悠悠众口终究是堵不住的。
五十大板基本上跟打死没区别了,何况朱萍自幼体弱,怎么可能扛得过去?且她们姐妹没有别的亲人,撵出去后无依无靠,死路一条。
朱兰往前膝行两步,垂泪哀求道:“她是冤枉的,求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啊!”
陈氏被她哭得心烦,摆手道:“拉下去。”
“奴婢冤枉!奴婢没有谋害大奶奶!太太!太……唔……”
朱萍被堵住嘴,拖出了屋门。
“别碰我!”朱兰推开过来拽自己的婆子,哭着爬向褚欢,紧紧抱住她的腿,“小姐,你快向太太求求情啊,小姐!我妹妹是清白的,你知道的。”
褚欢冷漠地俯视着她,“铁证如山,何来清白?她是咎由自取。”
事已至此,她当然只能舍弃朱萍以自保。
朱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明明知道不是的!太太这么疼你,只要你开口……”
“够了!”褚欢厉声喝止她,“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滚出去!”
她今天保下朱萍,明天她指使丫鬟谋害长嫂的谣言就会传遍端国府,难道要她千金小姐之尊,为保一个低贱的奴婢,损坏自己的名誉吗?
混乱中,屋里忽然响起褚若几声冷笑:“朱兰姑娘,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大小姐的嘴脸么?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她是必须推你妹妹去死的,在她眼里,你们姐妹的命比蝼蚁还贱呢!你们尽心尽力服侍她这么多年,就换来这么个下场,可笑啊,真是可笑。”
褚欢急得再次起身,双目瞪圆:“褚若,你屡屡往我身上泼脏水,究竟什么居心?爹娘更偏爱我,又不是我的过错,你为什么就非咬着我不放呢?”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褚若眨了眨一双杏眼,笑容可掬地说道,“我不过说出了事实,何来居心不良?”
“什么事实?你分明在挑拨离间!”褚欢心里乱得慌,委实有些撑不住了,“朱兰,你不要听她胡言,朱萍既犯了错,自然应该受罚,不过你放心,等她出去后,我会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褚瑜掩着唇笑了:“五十个板子呢,铁人也未必撑得住,何况那丫头?等你给她安排,她早死了。”
“你住口!”褚欢气急,身躯颤了几下,眼珠微微地发红。
陈氏见此情状,两道眉锁得死紧,思索了一会儿,说:“倒是你们提醒了我,闹出人命的确不妥。”
随即吩咐身侧的流苏:“出去告诉她们……”
然而话刚出口,外头就传来朱萍的惨叫声。
朱兰听得心惊肉跳,再顾不得什么,大声喊道:“太太!我妹妹是听从了大小姐的命令!是大小姐让她栽种迷幻草,用以刺激那只狗发狂的,去年大奶奶流产,便是大小姐一手酿成!她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求太太饶她一命!”
除了褚若与褚欢之外,谁也没料到会牵扯出去年那件事,尤其是陈氏,瞳孔都跟着震了一震。
“你知不知道,诬陷主子是死罪?”
朱兰伏在地上,声音发着颤:“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是诬陷!求太太饶朱萍一命!”
褚欢忍无可忍,一个箭步上前,扯住朱兰的衣襟,左右开弓打了她几耳光。
“贱婢!是谁教得你背叛主子?你们合起伙来陷害我是不是?”
“欢儿!”
陈氏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居然有这么暴力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