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云竹院。
洛雪的喜事,云毅给了另外一种可能。
一般府里主子收通房,按照惯例直接收房就行,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就算是得主家看重的,顶天了也就摆几桌席面,再赏几匹布,几套首饰。
洛雪虽是通房,但毕竟是相爷的通房,还是云毅第一个女人,齐管家不敢按惯例去做。自己又一时把握不好尺度,就过来找云毅讨个章程。
“您看洛雪这收房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农历六月二十六,宜室宜家,天赐良缘,适合办喜事。”
“你自己做主就行。”
云毅一边听齐管家汇报,一边慢条斯理的饮茶。
齐管家一时看不出云毅对这事的态度,就继续试探着问,“那就摆几桌席面,让院里的人一起聚聚。我开库房给洛雪拿几套首饰,让李婶去满妆阁定几套成衣,再把知趣楼装扮一下,您看这样可行?”
云毅半刻沉思不语,白皙的手指捏着茶盖,一遍一遍的拨弄茶杯里浮动的叶片,忽然清冷的眸子里投射出一许精光。
“几桌席面怎么行?我云毅就算是收通房也要张灯结彩,满城皆知!”
云毅是齐管家亲自带大的,云毅是什么样的人,他非常清楚。云毅想这么做,必定是想借此事做些什么。
齐管家自然不会反对云毅的决定,但是过犹不及,怕会适得其反,便提醒道,“只是收个通房,这么做是不是过了些.....”
云毅掀了掀眼皮,看着齐管家,又把茶盏放回桌上,轻轻弹了弹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淡淡的说,“按照大婚的规格,发请帖,摆喜宴,请戏班子,一样都不能缺。我要满城皆知,越热闹越好。”
齐管家得了明确的命令,不再有任何疑问,三天的时间很紧,便赶紧领命下去准备了。
李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心想洛雪这丫头真是有福气的,自己不要名分,相爷都主动给,不但给了名分,还给了这么大的体面。
李婶心里欢喜。
洛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得合不拢嘴,都忘记自己正在喂兔子,小白见洛雪手里青菜叶子早都被它啃没了,喂它的人也不去换一个,蹦跶了几下见还没反应,着急的就朝着洛雪手指咬了一口。
指腹一疼,洛雪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旁的柳芽,看着洛雪直傻乐!“祖母说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姐姐的福气都在后头!”
洛雪耳朵里只听见了“后头”两个字,便下意识的回头。
她的后头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只有小黑正躲在一片阴影里伸着懒腰打滚。
洛雪咽了一下口水,一时也搞不清云毅这是要干什么。
最近洛雪总觉得脑子不够用,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府里人都说那狗男人阴险狡诈,喜怒无常的,只要能留住自己的小命,管他怎么折腾,反正都不关她的事。
想明白这些,洛雪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跟柳芽一起喂兔子。
柳芽见洛雪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就再没有其他表示了,便疑惑的问,“要嫁人了,姐姐不高兴吗?”
洛雪看向小丫头,又拽了拽她的两个小揪揪,“高兴!有大席面吃,怎么会不高兴!”
柳芽没听出洛雪话中敷衍的意思,听到洛雪说高兴,她就露出一排小虎牙,也高兴的说,“祖母说姐姐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的,还真被她说中了。”
洛雪配合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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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过了三日,农历六月二十六。云府要办喜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两日前京城主要街道两旁的店铺就挂满了红色灯笼,甚至店里的伙计都换上了新衣。护城河上五颜六色的的画舫都比平日多一倍,花楼的姑娘们揽客也更加卖力。
茶楼酒肆也都各显神通,奇招百出的招揽生意,处处人满为患,昼夜不歇。走街的小商贩也变得更加活跃,吆喝声也比平日都嘹亮了几分。
京城一片忙碌,各处喜气盈盈。
老百姓可不管相爷是娶妻还是纳妾,自从元昌帝去世,新皇登基,京城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他们得抓住这个机会使劲的招揽生意。
云府,卯时一刻。
齐八驾车来到府前,云毅正要上车,齐管家匆忙的追了出来,“相爷,您的喜服还没试穿。”
云毅没停顿,登上车就坐了进去。“不用试,等我回来直接穿。”
齐八落下帘子,请示道,“今日您办喜事,皇帝下旨停朝三日,命各位大臣都来给您贺喜......”大臣们今日都不会去官署,齐八一时还真猜不出云毅这时还能去哪里,便问“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还不等云毅回答,齐八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自家相爷要去做什么。
钱大人府邸昨晚才遭了贼,听说府内财物也被洗劫一空。毕竟同朝为官,下属遭此横祸,相爷怎能不体恤?我们去钱府,对吧?
云毅轻轻“嗯”了一声。
齐八很高兴自己能猜中主子的想法,心里却在想,“自家相爷还在记恨那夜被截杀的事,送了钱书这么大的一份礼不解气,又派人把钱大人的家底都给搬空了。”
齐八真是发自内心的同情钱大人是有多想不开,非要找自家相爷的晦气。想一想昨晚搬回来的那些,差一点就堆满别院的东西,齐八就对自家相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云毅主仆到钱府时,钱正满脸晦气的跟巡防营的人交涉。
钱正看见云毅,立即就恨得咬牙切齿,一双眼睛气的几欲喷火。
他心里暗骂云毅这个奸佞,活阎王,真是睚眦必报,害了他的儿子不说,现在还来看他的笑话。昨晚上的那些贼人,想必跟云毅怕也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巡防营的人拦着,钱正早就冲了上来。
云毅让齐八递过去了十两银子,正怒火中烧的钱正,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狗贼,奸佞,把持朝政,祸乱朝纲,不忠不义,不孝不贤。早晚不得好死!”
云毅坐在马车上纹丝未动,大黑马好像听懂了钱正的辱骂,踢踏着蹄子就要向前冲过去。要不是齐八及时拉住缰绳,这时的钱正估计就成了一滩烂泥。
巡防营的人见钱正口无遮拦,大骂相爷,赶紧阻拦,怕慢了会受到牵连。云毅朝他们摆摆手,顺势也看了齐八一眼,启唇吩咐,“别拦着!”
巡防营的人以为云毅是在说他们,便也不再阻拦钱正。齐八会意,立即松开了马缰绳。
就见大黑马一刻不停留的就朝钱正冲了过去,齐八还假装惊慌失措的去抓缰绳,只不过几次都没抓住。
巡防营的人见马车冲过来,谁还管钱正的死活,一哄而散,只有被吓傻的钱正,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家都以为钱正会血溅当场,见不得血腥的人都赶紧闭上了眼睛,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些许。只是惨烈的事情并未发生,只听一声马的嘶鸣声,云毅的马车已经踢踏着远去。
现场众人都还未从刚才的惊慌中醒过神来,就见两个侍卫模样打扮的人,抬着一个漆红色的箱子来到巡防营的人前,
“知道钱大人府中遭贼,相爷特意命我等去追查。本想替钱大人追回府中财物,没想到竟会在钱少爷的别院翻出了这些账目。事关重大,我等不敢拖延,就劳烦各位兄弟将此一并交给大理寺处理吧。”
能在巡防营当值的各个都是人精,一听要交大理寺,就明白了相爷的意思,这是要整治钱正,这些账目怕就是钱正的罪证。白来的功劳,傻子才会不领。他们急忙收下箱子,也顾不上看钱正的表情,一刻不停的就送去了大理寺。
钱正以为折了一个儿子,家底被掏空,云毅的报复也会终止。不曾想这些仅仅是开始,云毅的目的可不止于此,而是要斩草除根。
够狠,够毒。是他走了眼,低估了云毅的手段,小看了云毅的阴狠。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钱正悔不当初。
齐八驾车走在回府的路上,看着满街的红绸,红灯笼,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喜悦。云毅在车里依旧稳坐如山,街上的热闹好似与他无关。
到了云府,云毅撩袍下车,看到府前的两个石狮子上也披了红,稍微停顿一下,回头问齐八,“都准备好了嘛?”
齐八点点头,看了一下身后,压低声音说,“府里两百,府外三百。”
云毅脚步未停,迈步进府,齐管家赶紧迎了上来,也压低了声音说,“都准备好了,不喝解药,三天不会醒。”
云毅满意的点点头,迈步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