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言抬起没有聚焦的眸子,好像将束长安看在眼里了,又像盲人般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逃,你逃走……等官兵来,我就说……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杜氏和束若云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
等官府的人来了,束长安就完了。
到时候她再使点银子,让束长安死在牢里。
束律风死了, 束长安死了,束言就是个废物。
朱蕴留在这世上的骨血,就彻彻底底的断了。
束夫人的位置,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当年……明明是她先看中的束国年。
现在这一切,都是朱蕴的报应。
不知朱蕴的鬼魂看到这一切, 会不会后悔当年抢走她的束国年呢。
人作孽不可活啊,她还没有出手呢,这束长安就自己将自己玩死了。
不是报应,是什么?
杜氏深吸一口气,房中虽然恶臭,可那种心口大石被搬开的感觉。
让她觉得, 无比的畅快。
束长安见束言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索性直接将人拥进怀里。
手轻抚他的后背:“我知道你想救我,我知道你担心我,你只是无能为力,我都知道,
你现在的情绪都是假的,你是生病了,
妹妹回来了,妹妹会像大哥一样保你护你,
你不用怕,不要怕,今后凡事,我们兄妹一起面对,
不怕啊~”
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一个温暖的拥抱,就是将他从深渊拉出来的良药。
束言的情绪逐渐舒缓下来。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抬起手,抱紧了束长安。
心在此刻安宁些许。
他不是大哥,思虑周全,能上战场杀敌,让杜氏忌惮。
若不是有大哥在,他活不到现在。
大哥保护着他,甚至连从未谋面的妹妹都庇佑着。
逢年过节,变天换季,大哥会亲手置办衣物,还会拉着他一起看。
“阿言,观里寒凉,你说这衣裳够不够御寒?”
“阿言,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吃蜜饯?”
“阿言,等这次北腔关一战胜了,大哥就跟父亲提分家,到时候,咱们就把长安接回来!”
他曾经问过大哥,为什么不早些将长安接回来。
大哥说:“束府与其说姓束,不如说姓杜,父亲拎不清,不能让妹妹早早回来受苦,
万一……杜氏随便寻个人家,将妹妹嫁了出去……还不如待在三清观,
快了,等大哥有能力了,分家了,咱们就去接妹妹!”
可惜。
他没等到那一天。
长安也没等到那一天。
他一个病秧子,无能又无力,他好恨自己。
“长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束言伏在束长安耳边,声音哽咽。
束长安拍着他的背心,像哄孩子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不起谁,往事可以回头看,但是绝对不能回头走,你没有错,你只是病了,心里生病了。”
束言一直以来,都知自己身体有病。
头一次听人说。
他没有错。
他只是心,病了。
“老爷老爷!”小厮跌跌撞撞冲进来,噗通跪下:“大理寺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