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抬高。”
“脚步稳一些。”
阳春三月，肖羽抵达潇湘书院的第二个月。
按照约定，他留在这里，指导潇湘书院的两个小辈修炼。
不过这两个小辈也算大有来头，乃是潇湘书院院长故友的遗孤。
“师傅，天天挥剑好没意思。”
其中那个小姑娘一边有气无力地挥着剑，一边止不住地吐着苦水。
“修炼一道，从无捷径。”
“继续！”
肖羽嘛，谈起剑来，眼中便只剩下剑。
指导别人修炼的时候，他则是不留情面的。
闻言，小姑娘也像是习惯了一样，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
而肖羽指导他们练剑的时候，王胜则是总跟陈生混在了一起。
虽然这家伙推销的时候满嘴跑火车，但东西也是实打实地好。
作为一个刺客，王胜自然是不喜欢儒修的那套仁义道德。
反而是陈生这种人，让他非常喜欢。
在他的眼中，世界不过是弱肉强食。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但他却很喜欢儒道的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自诩强者的他，很喜欢与强者打交道。
虽然陈生看起来不着调，但王胜却觉得这家伙不会比曹雎弱。
至于曹雎……这段时间则是在潇湘书院中开班授课。
一边学着潇湘书院的烟雨画意，一边教那些练气筑基的少年少女修炼。
小梓则是作为他的得力助手，陪在身边。
一时间，潇湘书院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而在雍州百炼宗，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白依依来百炼宗，只为了切磋。
百炼宗是炼器宗门，但也算是中州数一数二的体修宗门。
毕竟一群打铁的，怎么可能没有腱子肉。
“呦呵，上门踢馆来了是吧？”
虽然也听说过白依依的名头，但毕竟没有挨过毒打。
哪怕在青玄试亲眼目睹白依依三拳打晕孙闻。
百炼宗那些元婴期的弟子，也只觉得是斗战宗那个孙闻不抗揍而已。
还有什么在琅琊剑阁，三拳干碎化神领域。
莫说是太宇楼弟子，就算是太宇楼祖师年少时也未必能做到。
毕竟琅琊剑阁和百炼宗关系也就一般，当年大婚的时候他们并不在场。
然后……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百炼宗弟子，便一个接一个地被从擂台上抬了下去。
开玩笑，在斗战宗的时候，林枭林前辈为了体现出前辈风范，也指导过白依依。
如今的白依依已经掌握了战诀的一些精髓。
唯有高昂的战意，才是在战场上获得胜利的唯一途径。
斗战宗的斗诀是为了与人决斗而创造的。
战诀则是在与南荒妖兽的战争中被创造的。
而在百炼宗一战之后，白依依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大到提及年轻一代体修第一人，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而百炼宗一行之后，白依依也已经走遍了中州所有体修宗门，继续回飞舟闭关去了。
修炼嘛，就是这样子的。
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沉闷的闭关中度过的。
而孙妍则是在这段时间，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游历。
中州很大，扬州也很大。
她从问丹城出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也不过才走了几个镇子。
像凡人一样，依靠双脚赶路，她才发现这世间不只有修士。
世间凡人不计其数，哪怕神丹宗统在自己辖的范围内广布修炼之术。
这些村落镇子上最强的修士也就筑基结丹而已。
花了一年，孙妍才走过了扬州一成的土地。
也就是神丹宗那样的大宗门治下的凡人有资格修炼。
像一些规模小一点的宗门，治下的村落甚至只能拿到《练气期入门法诀》这种。
毕竟没有宗门会将自己的功法不计报酬地教给外人。
这些村落的炼气期修士都没几个。
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直到第九年，孙妍才终于走遍了扬州。
只是此刻的她，早已经没了当年立志悬壶济世时候的一腔壮志。
这段时间，她见过无数因为瘟疫而无人生还的废弃村落。
见过因为饥饿，因为妖兽，因为修士打架，因为洪水，因为地裂等等原因毁灭的村落。
世间人人都有机会登临大道巅峰。
但有些人生来拿到的便是天阶功法。
而有些人拿着一本《练气期入门法诀》，练了一辈子都没能找到传说中的仙门。
自己如果没遇到师尊，应该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悬壶济世，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她似乎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修真界素来如此。
她能救下一群凡人，但这些凡人第二天可能又会因为各种事情死去。
或许是这一次游历的时间有点长了。
也可能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这一刻，孙妍再次看着行人络绎的问丹城，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她那位师尊。
以及当年白依依和她说的那句“玩够了记得回来”。
自己的行为，在他们眼中，只是玩闹吗？
或者说……他们早已经先自己一步，看清了这个世界？
想来应该是的吧……
师尊那般无所不能的人，自然是早就看清了这个世界。
在游历的这十年中，孙妍也遇到了许多散修。
这些散修无一例外，都是要去太宇楼的。
“只要去斩杀魔族，就能从太宇楼搞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是那些散修对太宇楼的评价。
仿佛太宇楼便是他们这些没有宗门愿意接纳的庸才，唯一的出路。
人魔战场危险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但如果想要变强，这便是他们的唯一一条路。
是一辈子卡在金丹元婴，郁郁而终。
还是趁年轻前往人魔战场，打出一片属于自己未来。
当这些散修启程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每个人都在努力。
努力变得更强，努力遇到更好的自己。
一时间，孙妍竟然有些后悔。
后悔那么草率地就做出了不想修炼，要悬壶济世的决定。
此刻，她越发觉得自己的悬壶济世就是个笑话。
如此弱小的自己，根本救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