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是有厨房的。
厨房就在前院,这里主要包含了县令卧室、厨房、私堂(二堂)、主簿房、卷宗室、更衣室以及一个小院子。
虽说都是前院的,但因为布局原因还是得穿过两个回廊才能到,这里也有膳厅。
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她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之后进城就一直忙到现在饭都没吃,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刚到膳厅,就看见捕快们都在这里,不过大部分都捂着屁股不敢坐,怕扯了伤口。
看到容顼年立马行礼又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却还不忘对着容顼年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容顼年来的时候还带着之前让丁捕快准备的名单,打算等会儿都把人认一认。
刚进去就透过门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见她疑惑,丁捕快立马为她解惑:“青青姑娘说大人救了他们,还收留他们在县衙,心中感激却又无力偿还,所以就想无偿在县衙里打打杂,帮个忙什么的。”
容顼年闻言收回了目光,大步进了膳厅,然后坐了下来,对着众人介绍司锦年:“这位呢姓司,名锦年,以后就是新任主簿了。”
“司主簿!”众人齐声问好,司锦年只是点了点头。
“县衙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容顼年看着众人问道。
“回大人话,县衙之中除了几名看守地牢的衙役之外,其他人都在此处了。”
“行。
我呢今天第一天到宣阳,对各位呢也只是打了个照面并不熟悉,因此特意问丁捕快要了花名册。接下来我点到名字的就应个声我记个样子。”
“是。”
容顼年看着花名册。
这花名册是用的竹简,写的是比较简单的个人资料,包括名字、年纪和家庭住址,其余的就没了,更详细的则是在另外一本上面,那个太多了,容顼年打算明天再看。
一眼看去,上面有十来个人的名字,她一一点名。
捕快八名,厨役一人,主簿一人,衙役七名(打杂的和看地牢的),一共十七个人。不过如今张师爷已经离开了,只有十六个。
他们的年纪最小的也有二十二,最大的则是四十三,是之前抓了容顼年的官差。
“这人数上还差一人,孟良平何在?”
“大人,孟良平前些日子请假了,说是家中妻子怀孕无人照看,是张主簿批的条子。”
“嗯,那就无事了。”
她把每个人的名字和模样记在了怀里,随即对着丁捕快说:“你倒是有眼力见,也有胆识,让你做个捕快倒是屈才了,以后你就当他们的头吧。”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全部看向了其中一人,正是那个年纪很大的官差。
“大人,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怎么?你不想升职?”
“这……”他当然想了,可是这不是旁边的人不服吗?
“大人这是要降卑职的职?”捕头姓齐,名叫齐闻。
“有何不可?”
“哼。我齐某人在宣阳县署老实本分,一心为了县衙,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才到了这个位置。不说功劳就是苦劳也有,如今大人轻飘飘的一句就要罢了卑职,莫不是怀恨在心,以公谋私?”
容顼年往椅子上一靠,双手环胸,挑眉看向他:“我可没说罢你的职,只是齐捕快你年纪大了,这个位置太过凶险,着实不太适合你。”
闻言,有几个人愤愤不平的替齐闻打抱不平,容顼年一个字没有理会,反而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换了一个姿势,单手杵着扶手撑着自己的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几个人。
仿佛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似的。
“既然大人执意如此,那卑职也无话可说,只不过如今正是农忙时节,卑职分身乏术,想回家帮衬一下家里人。”
“你这是要走?”
“还请大人恩准。”
“齐头,这如今大人刚来,县衙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丁捕快想要劝说几句,可齐闻闻言只是冷哼一声,瞪了一眼丁捕快。
“大人,我也是。”
“大人,如今县衙虽说缺人,可地里庄稼也离不开人,我们都想回家,请大人恩准。”
容顼年心里冷笑。
你们想离开?我可真是没有半点看出来。
她之前不知道,可是这几日来的途中容母怕她不知道一些情况,特意说了一些给她。
如今这个时代乱作一团,五个国家可谓是剑拔弩张。偏偏这个时候西陵天灾降临,西陵大部分地区都几年不曾下雨了。
陈州府还好,据说去年年底下了大学,地里湿润了一些,虽说粮食种不成,可蔬菜还是可以种的,又靠着大山,总能找到吃的。
尤其是容家老家,更是有一片大海,里面的鱼虾也可以让他们不饿肚子。
可越靠近边关的地方干旱就越严重,这建州就是重灾区,已经三年多没有下雨了,甚至于冬天都没有落雪。地上的小草都干枯了,地面有一些开裂了,树叶就是夏天也是泛黄的。
这样的情况下,种粮食?
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是种了恐怕也只有干死的份,哪里来的忙不过来?
这无非是看着县衙人不多,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才这般说,以为会拿着她的说辞罢了。可她容顼年宁愿自己苦点也不喜欢被人拿捏,因此她大手一挥:
“本官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你们都有难处,本官也不好再拦着,那就去找师……丁捕快那边领了这个月的月钱离去吧。
这月还有十来天,多的就当是本官补偿你们的。”
谁也没想到容顼年竟然会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他们一时间脸色很是难看。
走?
那当然是不想的。
县衙如今是事少钱多,谁会傻到离开呢?
只是他们一向唯齐闻马首是瞻,他说要离开才这么说的,就是想拿着新县令,让齐闻留下来。可……谁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
这下好了,不仅齐闻得走,他们也得走。
如今这世道艰难,家里田地颗粒无收,他们还因为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拿回去贴补家中。此刻回了家,以后钱也带不回去了,家里恐怕更加难过,还不知老婆孩子怎么埋怨呢。
几个人犹豫了,刚想要开口反悔,容顼年却不给机会:“丁捕快,去账上支银子吧。”
“…是!”
事情彻底拍板,无力更改,几个人顿时恨极了齐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