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一片沉寂,寒烟怔怔盯着床上沉睡的人,耳畔又回响其恩师的那一声暴喝:“这小畜生夺了你身子,你还要为她跪下求我么?”心中霎时一片空白。
是了,她在师尊面前承认了。曾经的羞辱、悲愤、怨恨的确曾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当师尊要出手时,她竟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无法承受这一刻。她明明应该站在师尊一边,应该让第五苗芙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是,可是……
见寒烟面上痛苦,薛暮低声道:“寒烟姑娘,我妹子对你不住,你带她回来,也没有办法跟清岚掌门交差。你先回去罢,免得清岚掌门杀我妹子又要杀你,现在我妹子在这里很安全,你放心离开好了。”
寒烟心中混乱,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又想起自己带第五苗芙走前撂下的那句话“徒儿向您负荆请罪”,点了点头,木然朝外走去。
她闯进来时,独孤缘安甚至没有动用双拐就直接走到床边,见寒烟这么大的一个漏洞都没有发现,薛暮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寒烟姑娘,你千万要保重,不要冲动,我相信清岚掌门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自己别做傻事。”
寒烟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往下走。
这一夜,独孤换生都在为第五苗芙输送内力,薛暮见第五苗芙面色没有来时那么惨白,唇色稍稍红了点,松了口气,独孤缘安则望着第五苗芙的侧脸默默思索着,然后蹙起了眉。
“暮儿,你过来。”她低声对薛暮说道。
薛暮捉紧她的手,柔声道:“怎么了?”
“其实在台上,寒烟受伤的时候,清岚掌门抢上高地查看她伤势,目光扫过苗芙的时候神色就不对劲。”她说白日发生的事情,“当时我还以为她看出来了什么,以为两人之间关系暴露了,可现在想想,我却觉得很是奇怪。”
薛暮不解其意:“哪里奇怪了?”
“苗芙妹子在比武台上大放异彩的时候,清岚掌门分明很想收她为徒。可当二人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为何清岚掌门看着苗芙的时候忽然变了眼神?”独孤缘安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变数?”
薛暮仍然不懂,皱眉思索她的话,不确定地开口:“难道她发现苗芙对寒烟太过关注么?”
独孤缘安道:“那也算是一种原因,但不是我要说的——苗芙洗了脸,你忘记了么?”
薛暮呆呆地看着她,发出了一声“啊”,越发疑惑了:“苗芙洗了脸,那又怎了?”
“苗芙将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上了比武台后,众人知道她身法好,武功强,清岚掌门也是这般认为,那时候她应当也能看清苗芙的脸,可苗芙脸上都是灰尘和泥,终究看不清真容。而苗芙将脸洗干净后再上场,她便看清了她的脸,然后变了脸色。”独孤缘安道。
薛暮这才反应过来,奇道:“你的意思是清岚掌门认出了她?难道清岚掌门认识她么?”
“我只是这样猜测,但很有可能。”独孤缘安摸了摸薛暮的眉眼,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苗芙的侧脸轮廓和我有些像么?也许清岚掌门看到了苗芙的正脸,也认出了她的身份。”
薛暮蹙眉:“所以你认为清岚掌门知晓苗芙的底细么?或者说知道有谁和她长得很相似?”
独孤缘安点了点头:“是,但她对苗芙痛下杀手,我只能说,苗芙可能是她的仇人,或者说和她的仇人有点关系。”
薛暮道:“那我们就不用担心寒烟姑娘会被清岚掌门一剑刺死了。”
出了第五苗芙这件事后,独孤缘安也依然没有放下对雪圣山庄的戒心,她想着那雪峮庄主和雪越圣女,犹自出神。子昂走过来低声说让独孤缘安和薛暮去另外一间房歇息,薛暮打算留在这里陪着独孤换生和第五苗芙,独孤缘安则拉着她,用眼神示意她一起走。
二人来到另一间厢房,薛暮道:“缘儿,你还有什么话要悄悄和我说么?”
“那自然是有的。”独孤缘安将窗户全部关紧,回过身说道,“暮儿,娘和我一样,都对雪圣山庄的人感到不安。”
薛暮犹豫道:“莫非雪圣山庄里……”
“雪圣山庄的‘雪刃剑法’常常被人拿来和我们烬山余氏的“魂寒五剑’相提并论,若余氏有人秘密与雪圣山庄联络,自然也能与西域联络,雪圣山庄毕竟处在藏地,和西域交往密切。”独孤缘安道,“若是那样的话,我……”
“你不要急!”薛暮生怕她为了揪出凶手暴露自己身份,上前搂过她,低声说道,“你不要急,论道大会还没结束,雪圣山庄若要拿走‘归元妙法’,明日定会让那雪越圣女继续在台上站着等人去挑战她。缘儿,如果苗芙情况凶险,恐怕我们要去抢那部心法了。”
独孤缘安回过身,和薛暮抱在一起,轻轻说道:“若能抢到,自然最好。”
“只是,我担心我打不过雪越圣女。”薛暮忧心忡忡道,“我能打过么……她那‘雪刃剑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招式,我看比武台上她都没怎么使出精妙剑式,光顾着防守了,哼,这圣女当真有那么厉害么,我不信……”说到最后,她竟然自言自语,听得独孤缘安哭笑不得。
“你想那么多作甚?”她帮薛暮揉动太阳穴,“你今天好累了,赶快歇息,如果苗芙伤势加重,我娘会来通知我们的。”
“那……这酒楼后面有温池,我们去泡泡?”薛暮笑道,“不知道是私人池子,还是大家都可以进去泡的大池子。”
独孤缘安蹙眉:“我不要大池子。”
薛暮嘿嘿一笑,说:“那我先去探探,实在不行我们就在厢房里打水洗澡。”
说罢,她亲了亲独孤缘安,就要开门出去。
子昂正好拎了两桶热水进来,说道:“主子,热水好了。”
她对薛暮道:“酒楼后面的温池有好多姑娘在里面泡,主子和少夫人还是在厢房里洗漱罢。”
薛暮不免大失所望:“好罢。”
独孤缘安见她闷闷不乐,便笑道:“你以为每家酒楼都像你那儿一样,有私人大池子么?”
薛暮抬了抬下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