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西,余晖在范府各院落洒下细碎光影。
范羽翼、范南星两个孩子,误打误撞间,烧烤了一些美食出来,二人兴奋不已。
虽然烧烤最早的雏形可以追溯石器时代,有火就可以。
但都没有利用烧烤架这么便捷,操作简单,易上手。
两个孩子不懂这些,只是满满的成就感让他们干劲十足。
此刻,他俩满脸通红,汗水还挂在额前,衣衫也沾了烟火气息,却顾不上这些,只沉浸在烧烤初成的喜悦里。
范南星眼睛亮得像星子,双手比划着,眉飞色舞道:“羽翼弟弟,你瞧咱这手艺,虽说没个正儿八经学过,可这味道,啧啧,绝了!”
范羽翼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挠挠头,应和着:“南星哥哥说得是,还得多亏你制作那好用物件,把控火候跟施了魔法似的,要不哪能这般美味。”
说罢,二人兴高采烈,脚步生风出了厨房,身影隐没在庭院小径,徒留一室烧烤余香。
厨房管事等他俩一走,才从旁侧角落现身,目光紧锁住那简易烧烤架,满脸好奇,嘀咕着:“这俩小少爷弄出的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咋就烤出恁香吃食。”
他搓搓手,上前摆弄起来,炭火噼啪,不一会儿,肉串滋滋冒油,香气弥漫,管事的学着范羽翼的样子,刷上油,撒上盐巴、香料。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尝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大,舌尖味蕾似被新奇滋味勾了魂,当下打定主意要与夫人通禀此事。
管事理了理身上藏青色布衫,掸掸不存在的灰尘,快步穿过蜿蜒廊道,往翠竹院而去。翠竹院内,柳清漪刚放下手中书卷,正逗弄着窗边鹦鹉,就听如意通禀,抬眸浅笑,轻启朱唇:“请他进来吧。”
管事进门,先是规规矩矩行了礼,腰弯成虾米,头垂得低低,双手呈上烤好吃食,喏喏道:“夫人,今日范公子和南公子在厨房弄出个新鲜吃食,小的瞧着稀奇,试了试,味道独特,特来告知夫人。”
柳清漪素手接过,轻嗅香气,眼角笑意更深,赞道:“这俩孩子,这般巧思,天赋很不错。”
管事见夫人这般反应,心下一喜,挺直腰杆,眼里闪着光,进言道:“夫人,小的觉着,这烧烤之物,临安城可寻不着第二家,咱要不开间铺子,指定能红火。”
柳清漪凝眉思忖,手指轻叩桌案,片刻后,微微颔首:“你这提议,倒有些道理,不失为对孩子们的鼓励。”
说着,她从妆匣取出一锭碎银赏予管事,管事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待管事离去,柳清漪移步桌案,铺纸研墨,笔锋游走,不多时,一幅现代烧烤架改良图纸跃然纸上,线条简洁明晰。
她抬眸,对一旁如意吩咐:“去金桂院请郑姨娘、王姨娘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
盏茶功夫,郑姨娘与王姨娘结伴而来。
郑姨娘身着一袭月白绫罗裙,外披淡紫薄纱,神色间透着温婉,只是眉梢隐有担忧;王姨娘则是身着藕色家常锦缎,配饰简约,神色淡然,看着性子平和。
二人入厅,行礼问安后,柳清漪笑着将今日之事细细说来,言语间满是对俩孩子夸赞:“今日羽翼和南星,在厨房捣鼓出烧烤美食,那滋味,当真妙极,可见孩子们聪慧,动手能力不凡。”
郑姨娘听得眼眶泛红,嘴角噙笑,拉着柳清漪手道:“都是夫人教导有方,南星那孩子,往日妾总怕他玩物丧志,如今看来,倒是妾身狭隘了。”
王姨娘亦点头称是:“羽翼一直对吃的感兴趣,也在钻研,妾都随他去了,多亏夫人慧眼。”
柳清漪浅笑,将图纸摊开,指尖沿着轮廓比划,详述用途,郑姨娘看着图纸,面露讶色,心中暗忖自家儿子竟有这能耐,往日担忧似薄雾渐散,对夫人“因材施教”之法愈发认同。
柳清漪继而道出打算:“我思量着,开两间铺子,一间专营烧烤,搭配售卖些果饮,解腻消渴;
另一间,就卖烧烤架、香料、木炭等物,一应俱全。
这既是孩子们创意,铺子盈利便分他们一成,权当嘉奖。”
话落,两位姨娘惊得站起身来,郑姨娘忙摆手,连声道:“夫人,这使不得,孩子们不过玩闹,哪能要这许多,烧烤虽好,可上火之物,生意成败未知,万不能让夫人担这风险。”
王姨娘亦附和:“是啊,夫人心意,妾替孩子们领了,万不可轻易冒险。”
柳清漪不慌不忙,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声道:“二位姨娘且宽心,咱们自家有空闲铺子,香料铺子也是现成,占尽优势,纵有亏损,也不过皮毛。
况且,这烧烤新奇,纵有人跟风,也能带动香料买卖,稳赚不赔。”
一番话,条理清晰,如拨云见日。
二位姨娘对视一眼,犹豫再三,郑姨娘咬唇,率先开口:“夫人既想得这般周全,妾愿出些银钱,算为孩子尽心,支持此事。”
王姨娘亦点头笑着附和:“妾也跟着凑个热闹,出份力,盼着孩子能有番作为。”
柳清漪见状,笑意盈盈:“既如此,那便依出资分利,往后细节,我让刘大管事操办。”
二位姨娘还欲推辞,柳清漪摆手,不容置疑道:“就这般定了。”
商议既定,暮色渐浓,柳清漪提议道:“今日便破次例,吩咐厨房备些烧烤,大伙都尝尝鲜,不拘泥那清淡饮食,顺便也提提意见。”
如意领命而去。
薄暮时分,天边的晚霞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肆意泼洒在天际,给范府的朱檐黛瓦都染上了一层绮丽的暖色调。
范府厨房院落中,炭火燃起,肉串、果蔬摆满烤架,油脂滴落,烟火升腾。
烤好的食物被装盘,送往各处。
柳清漪特意去陪婆母用膳,带着丫鬟往松鹤院走去。
她今日身着一袭深绯色绣海棠花的锦缎长裙,外罩着同色的薄纱披风,衣袂飘飘,一举一动间,尽显当家主母的温婉与端庄。
一头乌发松松挽起,仅簪了一支羊脂白玉簪,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颈边,宛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踏入松鹤院,院内静谧祥和,老夫人素爱摆弄花草,此时满院的幽兰在暮色中散发着淡雅的清香,似是在迎接来人。
柳清漪跨过门槛,脸上已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福身行礼道:“母亲,儿媳来陪您用膳啦。”
老夫人正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翻看着话本,闻声抬眸,脸上的皱纹都透着慈爱,连忙招手:“快起来,快过来,整日里忙前忙后的,可别累坏了身子。”
老夫人今日穿的是一件藏蓝色暗纹绸缎对襟服饰,下着月白色的百褶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仅点缀着几枚翡翠珠翠,端庄又素雅。
待柳清漪近身坐下,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关切:“清漪,手头的银钱可还够用呐?
要是短缺了,可别逞强,我这儿还有些体己,你尽管拿去使。
你认准之事,尽力去做,母亲信你。”
柳清漪心头一暖,眼含感激,微微欠身回应:“清漪谢过母亲,如今一切进展顺遂。
学政府的方宴大人正鼎力推行新教育模式,引得城中诸多有识之士纷纷响应支持,咱府里也来了一批大户人家的孩子,束修费用客尚可,行事没有那么捉襟见肘。”
老夫人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慰之色,轻笑道:“如此便好,你做事,我向来放心,只是辛苦你操持内外了。”
柳清漪忙不迭摆手,柔声道:“母亲言重了,这本就是儿媳分内之事,当不得辛苦二字。”
说着,她侧身示意丫鬟呈上今日特意准备的烧烤,笑着说道:“婆母,今儿个府里出了桩趣事,咱家羽翼和南星啊,误打误撞鼓捣出了些新奇的烧烤美食,味道颇为独特,儿媳特地带来,想让婆母也尝尝。”
那精致的青花瓷盘端上桌,盘中的烤串色泽油亮,焦香之气扑鼻而来,竹签上串着肥瘦相间的羊肉、鲜嫩的蘑菇与翠绿的青椒,星星点点的香料均匀地撒落其上,宛如细碎的金箔,在烛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似在施展一种勾人馋虫的魔力。
老夫人目光瞬间被吸引,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惊喜:“哟,这俩孩子,竟还有这等巧思。”
柳清漪亲手拿起一串烤羊肉,递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伸手接过,先是端详了一番,见那羊肉烤得外皮金黄酥脆,内里的肉汁似要满溢而出,才轻轻咬下一口。
瞬间,外焦里嫩的肉质在齿间散开,微辣的香料恰到好处地刺激着味蕾,老夫人眼睛骤亮,咀嚼几下,赞不绝口:“哎呀,这滋味,着实妙极!
肉质鲜嫩,调味也是刚刚好,咱家这俩孩子,可真是聪慧过人呐!”
柳清漪看着老夫人吃得欢喜,嘴角笑意更深,却仍不忘贴心叮嘱:“母亲,这烧烤虽美味,可到底是容易上火之物,儿媳特意让厨房备了清火茶,您待会儿用膳完毕,可别忘了喝上几杯,润润身子。”
说着,便示意丫鬟如意将早已温着的清火茶端来,放在老夫人手边。
老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像被春日暖阳照着,暖烘烘、熨帖极了,笑容满面应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事事都这么细心,范府娶到你,真是幸运。”
用膳过后,夜幕已然笼罩,松鹤院的灯火摇曳,映照着婆媳二人的身影。
老夫人拉着柳清漪坐在榻上,兴致颇高,又细细问起俩孩子做烧烤之事的来龙去脉,柳清漪一一详述,言语间满是对孩子们的期许与夸赞。
老夫人听得入神,时而点头,时而微笑。
那满是褶皱的手轻轻摩挲着扶手,感慨道:“孩子们有这般想法,肯去摸索尝试,甚好,甚好呐。”
柳清漪顺势说了开新店铺一事。
老夫人更显激动,用力一拍床榻,说道:“这些孩子们可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为他们谋划。”
柳清漪笑着回应都是份内之事。
“往后咱们府里,也得多给他们些施展拳脚的机会。
其他孩子们有什么想要做的,咱有钱,尽管让他们去试错。”老夫人豪气干云。
“母亲,清漪记下了。”柳清漪含笑应下。
主仆们静静侍立一旁,暖黄的烛光将这一室的温情脉脉拉长,镌刻进范府悠长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