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昭辞怔愣在那,许久没有反应。
午后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头发染成金红色。
他身体僵硬,像一尊雕塑,完美的没有半点瑕疵。
母亲的关心,与宴昭辞而言,无比陌生。
孩童时,会期待,会埋怨。
长大后,看到她的处境,明白她的痛苦。
他已经不期待得到母亲的关爱,只是想要做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儿子。
宴夫人眉眼温和,素来看他时,淡淡冷漠,此时,却有几分真心。
虽然不多。
但,却是宴昭辞第一次感受到,被母亲关心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一直以为,宴夫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心头涌上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一点点温暖,有些苦涩。
他像生疏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长长的睫毛下细碎的光芒如星河流动。
良久,宴昭辞动了动唇,声音有些哑:“我以为……”
后面的话她没说,宴夫人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认真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我对你,的确没有多少母子之情,对此,我很抱歉。”
“您,没有对不起我。”
宴夫人轻轻摇头,她的确对不起宴昭辞。
这是她的儿子,但,他太像他父亲。
“但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幸福,至少,比我幸福!”
宴夫人的嗓音有太多无奈。
人到中年,人生已经过去大半。
婚姻占据了二分之一,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婚姻不幸多么痛苦。
宴昭辞没回答。
他不确定。
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
这是他们母子,多年来,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聊天,他不想破坏这种气氛。
宴夫人将换题重新转回谢锦薇。
“锦薇是有点小心思,但这很正常,毕竟,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另一半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说到底,是你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宴昭辞给宴夫人倒一杯红茶。
听她继续说:“这几年如果不是锦薇陪着我,我很难熬下去,她是个很好姑娘,我让你们订婚,是希望她能给你稳定的婚姻生活。”
“所以,我希望你能多给她一些机会,和她好好相处,彼此多了解。”
“若是最后,依然无法爱上她,也不要勉强自己。”
宴夫人声音轻缓,柔和,徐徐道来,似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让人生不出反抗她的心思。
宴昭辞垂眸道:“我会的。”
“她弟弟刚去世,全家人都在悲痛中,这个时候,就不要再为那件事责怪她了好吗?”
哪怕宴夫人也觉得,对不起林清婉。
可依然认为,为林清婉去谴责谢锦薇,不值得。
他们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包括宴昭辞也是。
这样做错吗?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没有错。
只是,对林清婉不公平罢了。
是啊不公平,可是,谁在乎她呢?
宴夫人望着远处的夕阳,“人都是自私的,亲疏远近分的清清楚楚,在,她们之间,我还是想维护锦薇。”
“至于林小姐,多给她一些补偿吧。”
这好像是最优解。
谢锦薇不用出面,连一句道歉都不用说。
她依旧那个干干净净的京圈小公主。
宴昭辞脑海中闪过林清婉眼眶含泪,倔强的脸。
最后,点头:“好,我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
他起身离开。
宴夫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一直忘记问,你喜欢那个女孩儿吗?”
“谁?”
“林小姐。”
“当然,没有。”
房门关上,宴夫人从阳台看到宴昭辞匆匆走出主楼。
夕阳下,他的背影,似乎……带着几分慌乱。
……
深夜,宴昭辞始终无法入睡,说不出在烦什么,总觉得心头打了一个结,说不清道不明。
他给晏昭廷发信息约他喝酒。
两人在酒吧见面时,已经是深夜1点。
脱下外套,晏昭廷坐在沙发上,难掩疲倦。
“谢金水那边你还是去安抚一下,让他们不要再闹,他儿子是自然死亡,不存在谋杀,不然,他儿子干那些好事,我就让人给他放出去。”
谢金水报警,一直强调谢锦安是被谋杀,要求警察严查。
警方不厌其烦。
“你说,谁会去谋杀一个,早晚都要死的植物人?”
晏昭廷顿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很快,他来不及捕捉。
“别查了,我会让他们消停。”
晏昭廷惊讶,没想到他这样好说话。
宴昭辞端着一杯酒,不屑道:“就算是真有人谋杀,你觉得什么人会杀谢锦安?”
晏昭廷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那些被谢锦安侵犯要挟的女孩儿,她们的家人,有的至今还坚持去报警想要为孩子讨回公道。
谢锦安的仇人算算不少。
宴昭辞神色慵懒,“所以,他死也是活该。”
他浑然不在意的态度让晏昭廷有些惊讶。
“他是谢锦薇的弟弟,你……”
“若不是谢锦薇,他能活到现在才死?”
对谢家,宴昭辞早仁至义尽。
一个既没能力又没脑子的蠢货,是狂不了多久的。
出事不过早晚。
“对了,谢锦薇护身符被偷的事查清楚了吗?”
“嗯。”宴昭辞不想说这件事。
“怎么样?”
“自导自演。”
晏昭廷挑眉,对这个结果,倒是不太惊讶。
“那……林小姐被冤枉的岂不是很惨。”
提及林清婉,晏昭廷不然想起一件事,高广山在医院被杀的视频里里,他在角落看到了林清婉。
谢锦安出车祸那晚,她也在。
这是巧合吗?
做警察的,对这种事非常敏感。
他们讲究,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巧合。
他突然问:“昭辞,林清婉,是个什么样的人?”
宴昭辞喝酒的动作停顿,抬起头:“你问她做什么?”
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晏昭廷,让人不由得头皮一麻,寒意丛生。
这一刻晏昭廷的脑子里突然两个字——护食!!!
他板着脸回答:“好奇。”
宴昭辞讥笑一声:“我劝你最好别好奇。”
晏昭廷故意问:“为什么,她已经不是你的女人了,我好奇一下,不行吗?”
宴昭辞几乎未加思索,脱口而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