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将手中的风筝线交给丫鬟,围了过去,向贾母行礼。
贾母笑道:“我年纪大了,素来喜欢热闹,你们这些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聚在一起,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宝玉也是同样想法,他自从搬出碧纱橱,整日里跟那些浊臭逼人的男子们待在一处,简直烦闷无趣到了极点。
远离了老太君的庇护,贾政押着他跟先生学习,若是不听,教训起他来也没人阻拦。
宝玉这段时间过得痛苦至极,愈发思念起住在碧纱橱的日子。
因此道:“我跟老祖宗一样的想法,姐妹们都是无价的珍珠,聚在一处,更是夺目璀璨。
大家都好好的在一起,千万别提什么念书,我最厌那些道学话,偏偏父亲这些日子都压着我读书,害我身上都沾染了污浊气了!”
说着说着,竟是抱怨起来,实在是这些日子憋屈得狠了。
可把贾母心疼坏了,拍拍宝玉的手道:“你今日就跟着姐妹们痛痛快快地玩耍,你父亲那里自有我去说,好好的人倒要被逼坏了!”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开恩,宝兄弟可别再苦着脸了。”又对众人道,“宝玉年纪还小,日后日子还长着呢,凭他这聪明劲儿,怎么也不会差了,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学习还是要学的,若不然就是个大字不识的武夫,礼仪半点没有,那成什么样子了?只今日跟姐妹们一处玩玩,好叫他开心一会子罢。”贾母边说边睃了倚在一簇金灿灿花朵旁的孙悟空。
在场的人顿时明白贾母在明指孙悟空了,贾府众人中,喜欢孙悟空的人多,少数不喜孙悟空的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斗嘴说不过,来武的更不行,他是武师!
若是要冷待他,让下人们都踩他一脚,偏黛玉护得厉害,且孙悟空也不惧别人如何待他,真真就是一颗煮不熟蒸不烂锤不扁的顽石!
贾母等人只能当作看不见,就连贾府的人去亲近他也不管,全当府里没这么个人。
只是每次见了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说上一嘴。
孙悟空本安安静静待在一旁,偏有那不长眼的来招惹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简直是烦死了!
说起读书一事,前几日,派出去的小动物们也有了不少眉目,此时也好跟贾母说上一说,倒是要想个法子,不能直接说。
“向老太太请安了。”孙悟空向贾母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不等贾母回答,又道,“老太太,林姑娘来贾府那日,您曾说过,待春暖花开之日,便是林姑娘挪出碧纱橱之时,如今天气暖和已久,是否已经准备好林姑娘的新住处?”
贾母急道:“在我那儿住得好好的,怎的就提起这事了?”看向黛玉,“玉儿,可是你想离开外祖母,自己去住?”
黛玉垂首:“外祖母,我原是舍不得离开您,只是天长日久,父亲也不知何时来接我。若日日住在您那边,恐对您休息不好。”
贾母便知了,黛玉也想自己住,只是贾母心中依然不舍。
一是黛玉挨着她方便她教养照顾黛玉,二是有个安安静静、知事懂礼的小姑娘挨着她住,贾母整日里心情愉悦,又缓解了丧女之痛,实在舍不得放黛玉离开。
王熙凤看出贾母的意思,忙打岔对孙悟空道:“孙姑娘你有所不知,林姑娘年龄小,如今还是跟老太君用着同一批丫鬟婆子,这些丫鬟婆子都是用惯了的,照顾一个孩子很是顺手。
若是林姑娘搬出去新院子,就要重新拨给下人,那起子人做生做熟姑且不说,若是伺候林姑娘不尽心,咱们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岂不是委屈了她?”
孙悟空想想也是事实,黛玉今年八岁,年纪确实还不大,他虽贴身保护,终究是个猴子,一些腌臜手段他也不是桩桩件件都能看出来。
见孙悟空听进去了,王熙凤接着又道:“待林姑娘再大些,过个一两年的,我啊,定要给林姑娘收拾个妥妥当当的院子出来,保证让大家都满意。”
贾母肃着面容不说话,显然极为认同王熙凤的话。
孙悟空拱手道:“还是琏二奶奶思虑周全。”
难得胜过孙悟空一筹,贾母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众人心想,也不知上辈子老太君怎生得罪了这孙武师,明明老太君这么好哄,偏生孙武师一点不肯低下头来,若不然凭着孙武师这般人才,老太君早就搂在身边喊“心肝儿肉”了。
这些想法孙悟空浑然不知,若不然他定要打个恶寒的冷战。
趁此机会孙悟空又道:“我们林姑娘以往在林府时是跟着先生读书,如今到了这里,却少一德高望重之大儒教导。
一直听闻琏二奶奶聪明能干,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屋里屋外都是一把好手,若能帮黛玉请得一位大儒为师,那可是功德一件。”
王熙凤早就被孙悟空一连串的恭维砸晕了,心中暗喜,嘴上却道:“孙姑娘可真是高看我了。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是不可为。只是不知这大儒要去哪里寻得呢?”
孙悟空眼睛一亮,道:“琏二奶奶果然爽快。这大儒,老孙也略知一二。听闻城外有一冯姓老者,本是状元之才,学富五车,品德高尚,正是合适之人选。
琏二奶奶若能出面邀请,那老者定能卖你这个面子。”
王熙凤略一思索,点头道:“好,此事我应下了。孙大圣放心,我定当尽力而为。”
孙悟空再次拱手道谢:“那就有劳琏二奶奶了。俺老孙在此谢过。若此事能成,你王熙凤之名,必将传为佳话。”
贾母没有答应黛玉挪出屋子,若是再不答应给黛玉请先生,想必这泼猴一般的孙姑娘必会闹个不休,索性同意了他。
探春看向黛玉,羡慕道:“姐姐真是命好,得了这么一个如此为你着想的武师,居然帮你找如此好的先生教你读书。”
黛玉不知为何,心里甜蜜蜜的,却也不想大方地说姐妹们一处学习,她矜持点头,喜笑颜开,莹白如玉的小脸上满是风采:“确实如此,我何德何能得了大圣帮我。”
原来她欢喜的不是对她好,而是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