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人发出质问的一瞬间，霍道夫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回到雪山之上。
血液从脖颈处飞溅出的弧度，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霍道夫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张启灵身边的张郁澜。
她此时所处的位置，正好替张启灵挡住了来自其他人手电筒里发出的不礼貌的光线。
注意到张郁澜的脸色变了，霍道夫在袖手旁观和出声提醒之间飞快做出了选择。
“冷静点，现在的情况和雪山那次可不一样。”霍道夫凑到张郁澜身边低声道。
雪山的那一次，张郁澜和阿力、苦丁等人的关系都不错。他们看在和张郁澜的关系上，这才没有去追究陈金水的死。
现在就两个势力，霍家和他们。
霍家在人数上是比他们多出几倍有余。
张郁澜这时候若是动手，一定会激起霍家人的排外情绪。
在这么多伙计的见证下，霍老太太就是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也不好明着偏袒张郁澜一个外人。
这时候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便大打出手，可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他能意识到的事情，他相信张郁澜也能够想到。
但这次的事件涉及到张启灵，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张郁澜能够做出完全基于理性思考的决定。
“我绝对是和你一个战线的。”霍道夫表完忠心后，紧接着继续劝道，“但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翻脸，等到时候出去了咱们再算账也是一样的。”
张郁澜淡淡地看了霍道夫一眼。
心想，难不成她在对方眼里的形象就是只会动手的莽夫吗？
眼下的情况的确和先前不一样，但想教训他们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是过程有些繁琐罢了。
张郁澜冲霍道夫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到边上看着就好。
做完这一切，她一只手压在张启灵的手上，目光直直对上霍家说话的那个伙计，不屑地轻笑道，“真好啊。”
“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可以将自身的责任全部转包出去。”
恍惚间，她在霍家这群人的身上，看到了前世她那些所谓亲人的影子。
在法院未正式开庭审理之前，村里牵头让她们尝试能不能私下和解。
确认她心意已决后，那些人的面目一下子便变了。不断地指责她，说问题出在她这个孙女的身上。
就好像把责任给推了出去，这件事情便和他们没有关联似的。
如今眼前的情况，和先前似乎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霍家是一个群体。
与其将责任留在内部，当然是丢到外部更为合算。
这样一来，群体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的。
想到什么的张郁澜将脑袋偏向张启灵轻声问道：“弟啊，几十年前的四姑娘山那群家伙是不是和现在霍家的这些人一样，把责任全部都甩在了你的身上？”
话音刚落，张郁澜想到什么，怀着歉意低头笑了笑。
“抱歉，我忘记你失忆了。已经完全记不得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张启灵感觉到张郁澜周身的气质似乎有些不对，冲她投去一个担忧的目光，低声询问道，“你还好吗？”
“不要担心。”张郁澜向张启灵递去一个示意他安心的笑，“这样情况我知道怎么处理。”
不想矛盾就此被掩盖的话，最好的做法就是放大矛盾。
她若是先动手的话，的确是不占理。但若是对方先动手，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
明确当前目标是惹得对方先动手后，张郁澜直白了许多。
以前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只在心里想想的话，到如今都倒了出来。
“霍家还真是比吴家还会养狗。不仅养的好，而且还很忠诚知道不能要自己家的主子。”
“你……”
张郁澜没给霍家人插话的机会，继续道：“知道不能将责任归在自己的主子上，也不想自己承担这个责任。干脆直接把责任给甩给其他承担。”
“我很怀疑你们的实际年龄有没有两位数。毕竟就算是小孩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要自己承担。”
“或许我不该拿你们和同等层次的人来对比。”张郁澜浮现出一丝懊恼的神色，似乎是在反思自己词汇用的不够好。
“知道屎壳郎吗？”
“它知道将粪便滚成球状藏起来，比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刁蛮无耻之徒，要强！”
一直没机会反驳，还被眼前人用屎壳郎做比较。霍家的人终于是坐不住了。
“你他妈的说谁呢？”那人说着，便直接冲了上来，身边的其他人没来得及去拦。
张郁澜身边的霍道夫同样也是没想到，身边人居然会拿他当‘盾牌’，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了对方一拳。
那人这一拳用了十足十地力气，霍道夫嘴里冒出一股腥甜的味道。想来是口腔里什么地方撞到牙上被磕破流出来的血。
意识到张郁澜想干什么的霍道夫，按下心里想问候张郁澜祖宗的话，适时地往外吐出一滩血。
随即立刻眼神发狠，手术刀捅进眼前人腹部一个不重要的位置上。
来人本就气急吃痛后更是没了顾忌，一拳拳招呼在霍道夫的身上。
霍道夫将手术刀抽出来扔在地上也不还手，任由对方的拳头落到自己的身上。
霍老太太身边的霍三见好端端的口角之争，居然升级到了动手的地步，连忙示意其他人上去拉架。
不等这群人摸到动手的两人。张郁澜一个不留心的失手，直接在那人的太阳穴的位置上来了重重一下。
太阳穴的位置特殊，是颅骨骨质最薄的地方。
其下还有许多重要的血管，颅骨若是骨折，骨折的碎片扎进血管里，立刻就能引发颅内出血，导致颅内压急速升高。
果不其然，下一秒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眼前人立马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眼神涣散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
霍道夫吐出嘴里多余的血水，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回头与张郁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是霍家人先动的手，他们站了一个‘理’字。
就算论起来，她也可以解释自己是一时失手。
毕竟历史上汉景帝刘启都失手用棋盘砸死过吴王的太子刘贤，她这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