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满身脏污,头上都长满了虱子,她佝偻着背在小巷里走过。
耳边是两个年轻男子的打闹声,见二人举止亲昵,关系暧昧,容颜眼中的嫌恶快要溢出,她没忍住在他们背“啐”了口。
在城卫牢中的这几天,容颜觉得好像过了好多年,在里面吃不饱穿不暖,不能洗漱,浑身臭哄哄的。
谁能想到,曾经的容家大小姐竟然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恨!
眼中有滔天恨意涌上。
“容若,都是你!全是你的错!为什么你不去死!”
“我诅咒你!”
“不得好死!”
容颜穿着脏污不堪的衣裳,顶着草窝头,缩着袖子一边往街上走一边咒骂着。
街道上的行人看到她纷纷避让,紧皱的眉头和捂鼻子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
她在街上破口大骂,什么脏的字眼全往外蹦,好似要将这些天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配上她那丑陋的脸,真的像极了地狱中的恶鬼索命。
可她忘了,她如今这副德行没人认得她是容家千金,曾经的荣耀好似都已消失不见。
最终,她被一个壮汉一脚踹在地上,若不是她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一定会被那壮汉非得好一顿收拾。
容颜像一块破布一样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她抱着剧痛难忍的小腹,痛苦呻吟。
这么冷的天,她的额头硬生生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有好心的行人从她身旁经过,关切地询问,也被她骂骂咧咧赶走。
周围有人不时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
容颜双眼发红,眸中带着疯狂。
这样的践踏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她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一处走去,路上行人纷纷让开,唯恐避之不及。
终于她走到了容布庄门前,虽然她衣衫褴褛,脏污一片,但店铺伙计还是十分尽责地询问。
“这位夫人,有什么需要的吗?”
店铺伙计挂着得体的笑容,眼中丝毫看不出任何嫌弃的神情。
容颜眼睛发热,她很想哭,可她忍住了,“我想找……”
话到嘴边容颜顿住了。
找谁?
找爹吗?
可自己在城卫牢里这几天,他一次也没出现,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容颜面带迷茫之色,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店铺内走出一人,那人穿着麻灰色锦缎夹袄,手拿金色小算盘,边走边看账本。
“刘先生回去了?”
店铺伙计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嗯!盘完账目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刘乾已经习惯别人的尊敬,他十分受用,但也没飘飘然到端起架子要拿捏别人,他一向对谁乐呵呵的,十分平易近人。
哪怕遇到店铺里有人作假也不会当众点名怒斥,而是似有似无地将视线投向那人,言语上进行敲打,软硬兼施,包容有度。
加上他是秀才出身,算账又有自己的一套章程,做事一丝不苟,效率极高。
所以,刘乾在容家铺子里很吃得开,很有威望。
“那刘先生慢走!”
听着店铺伙计的话,容颜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恍如隔世。
她好几次哽在喉咙上想开口,最后还是身体比大脑反应快,她用脏兮兮的手拉住他的衣角。
刘乾侧过身看向身后这乞丐妇人,好脾气道:“这位大娘有事吗?”
容颜本来还激动地热泪盈眶,想向他哭诉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却听到他一上来就唤自己一声“大娘”,顿时气得半死。
她眼中喷火,咬牙切齿地吼道:“刘乾,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听着如噩梦般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刘乾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刘乾带着容颜回了容府,刚到府门,他指着大门,古井无波地说着:“你进去吧,岳父在府里。”
刘乾说着就往外走,容颜见他要走,立马大声疾呼:“你站住!”
刘乾背对着她,眉头紧锁:“有事吗?”
“你要去哪儿?”
容颜不理解他的过去门而不入。
刘乾现在不住容府了,他有自己的家,自从容颜被送走,刘乾鲜少回容府,一是容有财明着说想独处,二是天天往店铺里跑,来回太远,三是他有不能说的秘密。
刘乾不想看她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只说了句:“我搬出去了,你进去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乾你……”
容颜还想说什么,但刘乾已经上了他来时的马车,在他的一声“驾”中,马儿嘚嘚的跑起来,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眼前。
容颜总觉得此次再见刘乾,他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容颜看着熟悉的府门,泪水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洗个热水澡,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这般想着她冲了进去。
出乎意料地是被府中下人拦住了,当然在她好几个大耳刮子下,府上的丫鬟仆人一致想起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终于意识到那个刁蛮泼辣的大小姐又回来了,顿时心里又开始哀嚎不已。
容有财不在家,问家中下人,各个三缄其口,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不过此刻的容颜根本不在乎,她花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一众丫鬟婆子的呲牙咧嘴帮助中洗漱一净。
洗漱前还特地命厨房烧了一桌子好菜,以便她洗净后就敞开了吃。
吃饱喝足的她觉得睡意袭卷,她睡在自己香香软软的床上,觉得自己先前的种种遭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归零。
容有财听到下人的禀告,颔首并未言语。
他站在发妻的坟前,摸着重新填土的坟堆,泪无声滚落。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喷出了一口血。
容有财丝毫未惧反而是轻松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小初,小若,咱们一家三口很快就可以团聚了,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们了。”
与此同时,钱元拖着一身伤痛匆匆赶来。
漕运货船也被押回,张争走私一事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当张争得知女儿根本不在船上时,手中的茶杯瞬间脱手而出,掉落在地,摔了个稀碎,茶水四溢,香气萦绕,张争却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