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咄咄逼人,一点情面都不留。
蔺子书一看矛头快要指向自己,不屑反驳,“冷念寻,你未免也太嚣张了,你说别人是冒牌就是冒牌,你的证据呢?”
她目光顿时转向他,眼里的冰冷不禁让蔺子书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这么说,是你让他来冒充的?”
“你别血口喷人!”
眼看场面越发不可收拾。
“好了!”家主突然厉声打断。
他站起身,沉了口气,“散了吧,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看着家主愤然离开,宴会也不欢而散。
她也走出去,消化心中的怒火,凶手就是为了她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最好当众承认她就是黑瞳。
蔺屿辞跟在她身后,“念念,还好吗?”
“屿辞,帮我准备作画的工具,拿到你房间吧。”
“念念想做什么?”他担心她在着急的情况下,会做出危险的事。
“一会儿就知道了,我在你房间等你。”
“好,我马上就来。”
上楼途中,她恰好遇见蔺寒,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便一同前往。
“念念很生气?”他察觉她今日完全不同以往,疾言厉色的另一种状态。
“生气,喜欢的画,音乐,都被玷污了,非常生气。”她如实回答。
“抱歉念念,子书做事我应该提前把把关的,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她努力平息情绪,垂下眼,“若同样蒙在鼓里倒也没什么,若刻意为之,实在可恨。”
电梯抵达楼层,“小叔我先回房休息了,之后再见。”
“好,晚上见。”
她迈步离开,几乎可以肯定,蔺寒一定提前知道这个黑瞳是假的。
难道蔺庭说得是真的吗?
画在蔺寒手里?他是凶手?!
准备好东西的蔺屿辞,回来看着她躺在床上,睁大双眼望向天花板。
“念念一定要沉住气,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俯身揽她入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安抚。
她深深叹了口气,闭上双眼,“我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念念很棒,今天这一局就是为了让念念暴露,他失败了。”
她无望地摇摇头,“我已经露出破绽了,家主,蔺寒,蔺庭,蔺子书都会对我起疑,只怕处境会越来越危险。”
“念念别担心,我们还没有输,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胜算。”
“说得是。”她伸手抱住他。
他顺势抱着她起来,“念念要画画吗?”
“恩,我要赌一把。”
“赌什么?难道念念要坦白黑瞳的身份?”
她微微摇头,“不是,赌我了解家主。”
据她观察,家主对所有子孙都没有特别亲近,他允许除蔺寒其他权力存在,想必是为了平衡他的权力,不让一个单独霸权。
“如果输了呢?”
“输了…就和现在没什么两样,每个人都对我充满敌意,充满猜忌。”
“既然如此,我支持念念。”
“不阻拦我吗?”往日她犯险,屿辞都会拦着她。
他伸手拂开她脸颊的发丝,“我相信念念,念念是黑瞳,黑瞳的画可以感悟人心。”
“呵呵,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有信心了。”
“念念一定可以,无论发生什么,有我陪你。”
“好。”
两人一直在房间里作画,他向她描述家主的经历,往事,一笔笔勾勒她心中的感受。
一幅精细完美的画,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描绘细节,她需要时间。
云赫传来的消息,家主也没有去吃晚餐。
看来念念猜对了,家主十分在意今天的事,尤其是男人画的画。
长达八个小时的画终于完成,两人相视一笑,成败在此一举。
……
阳光房内窗帘遮盖玻璃窗,古典钢琴演奏沉静的曲目,正中央摆放着一幅画,灯光从上汇聚而下,照亮了它的色彩。
家主缓步来到画面前,视线游走在这幅画上,心脏剧烈跳动,心里荡起波澜。
乌云密布的天空,几双手从里伸出,手里全是操控的傀儡人影,宛若掌控一切事权。
仔细观察才会明白其中的特别之处,掌控的手掌,宛若在向乌云之外的人影挣扎,乌云则是囚禁的牢笼。
如此富有灵魂深入他心的作品,情不自禁让他湿了眼。
他拿出手帕,擦拭眼边的泪水,唇角露出激动的笑容。
“丫头,不打算出来吗?”
躲在后面的她微微一愣,不愧是家主,警觉性果然很强。
稍作犹豫,慢慢走出来,来到家主身边。
“明明可以好好隐藏,为什么还要特意给我画画?”
之前他便有这种感觉,一辈子能与他心灵相惜的人没有几个,一遇到这丫头,就有种想她畅言下去的感觉。
“画通常会带给人遐想的意境,错乱的感知也通常会把人带入不归路,不想让爷爷迷茫,所以…”
“这才是我心里的爷爷。”她示意自己的画。
家主就这么看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回忆在心里,“对于下面的孩子们来说,我是可怕的,冷血的,蔺氏一路传承,我岂能让它在我的手里断送。”
“如今连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总觉得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是恶人,原来自己也曾反抗过,挣扎过,痛苦过。”
他脸上的笑容不同以往,更是一种对过去释然的平静。
“谢谢你丫头,让我想过曾经天真善良的自己。”
“最初的自己一直在,只是,我们把它埋藏了。”无法决定出生,反抗命运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可是丫头却能发现。”不愧是天才画家,“知道你给我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她摇摇头,很是好奇。
“无论你做什么,我始终觉得你是最纯净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她垂下头,没有说话,被黑暗覆盖的心也是一种纯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