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卧铺属实不大舒适,天冷了还开空调,冻得小鹿在下铺瑟瑟发抖。
今天看看能不能双更。
……
熟悉的暖色调光,熟悉的天花板。
丹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人醒了!”
“正好。”
丹恒的脸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还有一张陌生的女人脸庞。
“唔……我躺了多久?”
“算上你失去意识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有一天了。”
丹恒问道:“你当时究竟是怎么了?我们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嗯……有个人告诉了我失忆的部分真相,但是也只是部分。”
丹鹤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下层区,在娜塔莎诊所里,你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我们遭到了银鬃铁卫的围攻,是那个叫桑博的假面愚者把我们带下来的。”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不必道歉,无名客出门在外互相照顾才是应该的。”
“那大家都还好吗?”
“嗯,只是都还没有醒过来,估计还得再睡一会儿……那个假面愚者用了量不小的麻醉粉,甚至还把那位未来的大守护者带下来了。”
丹鹤有些惊讶:“未来的大守护者也来了下层区?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
“不知道。”
丹恒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现在能起来吗?”
“当然可以,我身体挺好,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丹鹤下了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打擂台。”
“?”
“跟我来。”
丹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跟着丹恒出了诊所,朝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的高大房屋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突然想着去打擂台?”
“那里三教九流都有,很方便探听这里的情报。”
“然后他们要你上去打了才愿意告诉你情报?”
“嗯。”
丹鹤无奈:“好吧好吧,一会儿你来还是我来?”
丹恒头都没回:“那里不止一个擂台,你打左边我打右边。”
“行,正好刚睡醒,活动一下筋骨。”
丹鹤活动了一下身体,跟着丹恒走进了这座人声鼎沸的地下搏击俱乐部。
“嘿,怎么还有一个有角的小家伙?”
“看起来不像是贝洛伯格人……”
“和那个黑头发的原来是一起的吗?”
丹鹤那异于普通人的龙相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只是他并不在意。
这种目光他早就习惯了。
“小家伙?”
丹恒差点绷不住。
这家伙的年纪估计比在场的人都要大上不少,一会儿打起来就知道,这个所谓的小家伙得有多恐怖了。
丹鹤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这种人多嘈杂还闷热无风的地方他向来不大喜欢:“在哪儿打?”
“左边。”
“行。”
丹鹤在许多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向左边的擂台,拍了拍很明显是在负责报名的青年:“请问你是负责报名的人吗?”
“是我……哦,你是想下注吗?”
“下注?不不不,我向来不赌博,我可是好公民,拒绝黄赌毒从我做起。”
“所以你是打算……”
丹鹤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自信的光。
“我是来挑翻你们所有人的。”
……
“他们在搏击俱乐部?”
“是的,只需要往那边走一段路,你们就可以看到那个地方……”
“好的,谢谢娜塔莎医生!”
“不客气。”
刚刚醒过来的穹推开门,正巧与三月七撞了个满怀。
三月七本来还在揉额头,一看到是穹就笑了起来:“你醒啦?那正好,快跟我去搏击俱乐部!”
“丹鹤和丹恒都在那里,我也打算去找他们……”
“是啊,他们在打擂台!已经连胜二十场了!”
三月七看起来很是兴奋,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我们去给他们加油!”
“哦……”
三月七拉着他的手,朝着那欢呼声几乎都要把屋顶掀开的地方跑去。
而此时搏击俱乐部里已经座无虚席,就连那些犄角旮旯都有人站着,伸长着脖子往里看。
“好!”
穹和三月七到达门口的时候,内里的人群再次爆发欢呼声。
原来是右边擂台上的丹恒提着击云,给了面前那胖胖的机器人致命一击,将它拆成了一堆废铁。
而左边擂台上的丹鹤更是闲庭信步,提着白色长剑,没有使用任何命途力量,就是纯粹的剑术,仅仅是略微出手,就把对面高大的拳击手给放倒,赢得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加油啊!丹鹤!丹恒!”
“加油!”
搏击俱乐部虽然设施有些简陋,但是其中的气氛相当火热,就算是再冷静再沉闷的人到了这里,体内的荷尔蒙也会伴随着擂台上拳拳到肉的刺激与周围人的欢呼而飙升。
所有人都在嘶吼。
所有人都在欢呼。
所有人都在疯狂。
丹鹤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只是自己从失忆之后就好像从来没有打过像是这样的擂台赛吧?
为什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许是失忆之前的我也曾站在这样的擂台之上,接受着人们的欢呼……”
那种成为唯一主角的感觉实在奇妙,无论是多没有自信的自卑之人,都能够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之下变成最自信的人。
而丹鹤本就是自信、甚至是有些自傲的人,所以他对这种场面的适应力惊人的强,甚至还会越战越勇。
“你们尽管上,没关系的,这并不是我全部的实力。”
丹鹤话说得诚恳,听得台下观众再次高呼,对面的拳手们一个个脸色难看。
“别小看人了!!”
有个穿着打扮怪异的拳手忍受不住台下的怂恿,朝着丹鹤率先扑了过去。
“裂界的气息……”
感受到裂界气息的丹鹤眼眸微眯,手腕一转,白色长剑剑锋向前。
那人只感到眼前一花,旋即就看到了那闪烁着寒光的剑锋指着他的脖颈。
“建议你少穿这种衣服,”丹鹤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虽然我知道你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得不穿上它站在我的面前,但我真心建议你一句,你若是死了,就再也赚不到钱了。”
“你……你什么都不明白!”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拳手的伤心之处,他忽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比你见过更多的生离死别。”
丹鹤收剑,顺手将剑背在身后:“我见过有兄长为了妹妹的病饿死在无人问津的小巷里,我见过有母亲为了女儿能长大而日复一日地忍受着千人骑万人压的耻辱,我见过有父亲为了儿子流尽体内的最后一滴血和汗……所以我知道,你不仅仅是为了哗众取宠而穿上这一套带着怪物气息的衣服。”
他退后一步,歪了歪头:“还有,刚刚我似乎听见了,你那个所谓的老板史考特,嗯,似乎是不准备付抚恤金。”
丹鹤听力好,哪怕是台上打得火热,下面吵吵嚷嚷,他仍旧能够听到在门口亲自迎接观众的史考特说话的声音。
“他不准备付抚恤金?!”原本还在哭泣的拳手突然抬起头来,双眼血红。
“嗯,还有哦,他好像连分成都不想给你们来着,因为他看到了我和我的同伴,他想要用我们来取代你们……
“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二人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不用担心我们会来抢你们的饭碗。”
丹鹤笑得爽朗:“我记得,在之前的世界里,嗯……这样喜欢吃人血馒头的人,是要被送去挂路灯的。”
“但是……但是我们……”
“比起付出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薪水、克扣的抚恤金和越发得寸进尺的要求,朋友,那个人在把你们当奴隶使唤呢。”
丹鹤收剑,转身跳下擂台:“我只是把我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告诉了你们而已,至于你们要做什么,我不干涉。”
“为什么不打了?”
有人问。
“没意思,没人能和我打个五五开,就算是他四我六我都愿意多玩一会儿。”
在他眼里这些拳手属实都是菜鸡互啄,也就是那个名叫铁臂卢卡的赛博朋克风青年还能算是有些水平,其余的人除了一腔血勇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丹鹤挤出人群,躲开了那些热情似火的观众,与门口已经出来的丹恒三人汇合。
“下层区情况不妙。”
丹恒他们在打完擂台后已经先在下层区周围稍微转了转,四处问了问情况,这才发现事情不妙。
“那肯定的,上下层区封锁了这么久,很多必需物资都无法从上层区运到下层区来,”丹鹤点点头,“肯定还有粮食不足,对吗?”
“嗯,原本下层区是为了地髓开采而开辟出来的矿区,整个贝洛伯格的供暖都需要地髓,原先这些矿物还能在上层区换来足够的物资,但是随着上下层区封锁……”
丹恒没有说完,丹鹤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
“也就是说,下层区已经完全被放弃了?”
“差不多了。”
丹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居住着被放弃的十几万民众。
他们也曾为了更好的贝洛伯格而献出自己的青春与血汗,只是现在……
“那么这里应该有领导者吧?没有了所谓的大守护者,要想维持此地秩序,那就必须要有暴力机关。”
丹鹤问道。
“你说的应该是地火吧。”
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丹鹤几人扭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有一位机械手臂的青年拳手已经拨开人群,走到了丹鹤等人身边。
“你是……刚刚接了我三剑的人?”
丹鹤挑了挑眉毛。
“我名为卢卡,不仅是拳击手,也是你们口中地火的成员。”
卢卡笑着说道:“还要谢谢小兄弟你刚刚喂的招,我有了新的领悟,说不准下次我能更进一步也说不定。”
“有进步就好。”
丹鹤微微一笑,又问道:“既然你是地火的成员,那么能不能介绍一下你们地火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
“当然可以!对了,我刚刚收到消息,是奥列格首领发来的,说是我们的人在流浪者聚集地遇到了麻烦……”
穹点点头:“那边走边说吧,我们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听到肯定的回答,卢卡大喜过望:“那可太好了!非常感谢各位的帮助!”
“走吧。”丹恒言简意赅。
三月七刚刚跑去了那边的摊子上看小吃去了,只不过因为这边已经许久不与宇宙接轨,信用点在此处并不被居民所接受。
为了尝试一下这里的食物,三月七只好有点肉疼的拿出了自己的一些收藏以物易物。
“这是什么?”
“原来是烤洞螈肉。”
卢卡看了一眼,说道:“下层区的食物来源很少,因为没有阳光,我们无法大面积种植植物,就算是已经紧着最困难的家庭供给食物,收入低的矿民们还是只能靠着矿洞里的苔藓类植物与岩居蟹、洞螈生活。”
“让我品尝一下……唔,肉质不错。”
丹鹤撕了一块肉,品尝了一下。
有点像鸡肉,又有点像鱼肉,很嫩,油脂也很丰富。
虽然也不算好吃,但是比起死星上的食物而言,它也是难得的佳肴。
“有想过大面积养殖吗?”
“我们正在尝试,但是这些洞螈也是要吃东西的,我们人都吃不饱,怎么可能供给给它们吃。”
卢卡摇摇头。
丹鹤若有所思:“人都已经吃不饱了吗……你们下层区的缺粮情况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了?”
“要不是有地火和机械聚落在,下层区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但是其实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裂界蔓延过来,我们下层区会先在内战中毁灭。”
卢卡不是那种只会打拳的莽夫,能在地火中拥有一定地位,他的智慧肯定不低。
丹鹤四人沉默了。
而在矿区行走的时候,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
那些矿民面带菜色、瘦弱不堪,麻木地挥舞着手里的镐子,挖掘着矿脉中可能存在的地髓。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绝望,像是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穹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一点有关于对未来的希望。
死亡步步逼近,你知道它会来,但是你并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
这种未知的恐惧会摧毁一个人的一切意志,最后把人变成野兽。
没有人知道人类在野兽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事情——秩序被践踏,生命被毁灭,一切归于混乱与无序。
正当穹想对丹鹤说些什么时,面前忽然传来了吵闹声。
“什么大守护者!她已经抛弃了我们,将我们当成了弃子!”
“该死的银鬃铁卫!现在我们已经在这里等死,你才来我们这里画什么大饼,你不觉得一切都已经晚了吗?!”
面前的争吵声随着他们几人的接近越来越大,丹鹤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迅速来到了事发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