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肉强食,本就是贫民窟的唯一生存法则。
有新生命诞生,也会有人死去。
谢鸢对于死亡的记忆,更多是由痛苦的哀嚎与淋漓的鲜血构成。
没办法,毕竟食物是有限的。
但是想活下来的人更多。
以豹子为伍的那群人不屑去翻找臭气熏天的垃圾桶,于是抢夺旁人的食物就成了他们的生存手段。
他们仗着年轻力壮,四处打砸,要求所有人将找来的食物分出大半给他们,如有不从,就会被他们痛打一顿。
是以在那样的条件下,豹子也将自己养的满面红光、膘肥体壮。
可是现在,豹子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他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被异物贯穿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豹子忙伸手去捂。
但是没用,滚烫的血液迅速打湿了他整个手掌,溢出指缝。
血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溅起血色的花。
流经豹子手掌的,不止是鲜血,更是他的生命。
头顶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豹子却无端的觉得冷。
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目光却在往四周搜寻。
“林、风……”豹子费力的吐出这个名字。
“错了。”谢鸢开口。
她与豹子面对面站着,身上、脸上都不可避免的被他喷出的血迹沾染。
谢鸢顶着一张血迹斑驳的脸,语气平静的说:“你说错了,杀你的人,不是林风。”
“是我。”
“怎么可能?”哪怕是到了现在,豹子也仍然很难相信。
向导怎么能杀人呢?
谢鸢怎么能杀人呢?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杀了他呢?
谢鸢不语,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精神体。
荆棘抽离的瞬间,豹子表情狰狞的痛呼出声,身子被带着往后退。
荆棘十分嫌弃的甩了甩,血水洒落一地。
可还是好脏。
它生气的抽了一下豹子。
豹子顿时叫得更加凄厉,膝盖一弯,跪在了谢鸢面前。
荆棘欢快的摇摆起来,还想再抽几下。
这时一人凭空出现,伸手拦下了它。
看见来人,谢鸢表情一变。
是伊戈尔。
脱去了全副武装的作战服,追求舒适感的伊戈尔上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下身是同色系的工装裤,脚踩皮靴。
裸露在空气中的古铜色胳膊肌肉感满满,看上去力量十足。
伊戈尔看了一眼身后痛得满地打滚的陌生男人,又看了一眼面前左右摇摆的荆棘。
最后他看向谢鸢,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奖励他?”
“奖、励?”谢鸢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伊戈尔点头。
对他而言,谢鸢的鞭打的确是一种奖励。
可以帮他缓解病症,延长生命的奖励。
看到荆棘抽打男人的瞬间,一直暗自跟在谢鸢身后的伊戈尔终究还是忍不住现了身。
伊戈尔注视着谢鸢。
不得不说,谢鸢拥有一张十分美丽的脸,美丽到哪怕鲜血淋漓,也只是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瑰丽和妖冶。
但是那个男人实在太过丑陋。
连同他的血,伊戈尔也觉得脏污不堪。
伊戈尔走上前,掏出随身携带的湿巾。
他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然后便撕开包装袋,拿出湿巾轻车熟路的替谢鸢清理起脸上的血迹来。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谢鸢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她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伊戈尔的擦拭。
伊戈尔幽幽的叹了口气:“谢鸢,你……帮帮我吧。”
谢鸢愣住了。
伊戈尔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在她脸上动作温柔的擦拭着。
“把奖励留给我。”伊戈尔抬眸,定定的看向谢鸢,用商量的口吻道:“作为交换,我帮你解决这个恶心的渣滓,如何?”
在向导中心意外看到谢鸢的那一刻,伊戈尔就已经按耐不住这个冲动。
自从被谢鸢成功疏导过后,他脑子里就一直想着这件事。
没有人能坦然地直面死亡。
伊戈尔也一样。
从前是不得不,但是现在,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他自然会想要紧紧抓住。
伊戈尔不清楚,也不在乎谢鸢和那个男人之间有什么仇怨。
他只想要以此示好,从谢鸢那儿获得一次疏导。
“你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奖励?
谢鸢听得云里雾里,根本没听明白。
湿巾擦过谢鸢的眼尾,她眼底盛满了茫然无知。
伊戈尔正欲开口,手腕上忽然传来刺痛。
荆棘不知何时缠绕了上来,在他手上用力顶了两下。
伊戈尔不解其意,愣愣的看着。
一阵精神波动过后,谢鸢瞬间明白了荆棘的意图。
早知道刚才路过超市的时候就买瓶水了。
但现在倒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谢鸢只好厚着脸皮开口:“你能借我一包湿巾吗?”
“它也想擦一下。”
哪怕是精神体,也要保持干净。
伊戈尔看着腕上的荆棘,恍然:“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鸢接过湿巾,替荆棘擦拭起来。
伊戈尔在一旁看得有些胆战心惊。
总担心谢鸢会被荆棘伤到。
但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荆棘在谢鸢手上十分乖巧,甚至在谢鸢触碰时,还会收起锐利的尖刺。
哀嚎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伊戈尔视线一扫,这才发现男人已经痛晕了过去,胸膛起伏微弱,看上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男人胸前的伤口离心脏明显还有一段距离。
伊戈尔猜想这或许是因为谢鸢没什么杀人的经验,她刚才动手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
如果是他的话,那人早就死了。
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伊戈尔这样想着,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伊戈尔。”谢鸢叫住他。
伊戈尔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谢鸢。
“我不介意成为你手上的一把刀。”伊戈尔说:“只要你给我奖励。”
奖励,又是奖励。
谢鸢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不需要。”她说。
“可是……”伊戈尔的语气变得急切。
“你所谓的奖励是什么?”谢鸢问道。
伊戈尔的目光落在她手边的荆棘上。
谢鸢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你是指疏导的话。”谢鸢定定的看向伊戈尔,说:“那么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