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孙晗湘身边的两位慎刑司的人,力气都大得很,况且只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哪怕到了眼下这般情景,只要李同显没有发话,两人也不可能任由孙晗湘挣脱,惊扰了贵人。
李同显不是没看见孙晗湘,更不可能没听见孙晗湘呼救的声音,但他就像是没看见没听见一样,连个眼神都懒得落在孙晗湘身上。
若不是为了想要在第一时间拿到消息,李同显哪里可能还逗留在这里?
“好好审清楚了。”李同显漠然开口。
慎刑司的人哪里还能揣摩不出来自家这位主子的意思?只要这位从前的湘美人进了他们慎刑司,他们保管对方瞒不住任何秘密。
孙晗湘很快就被送了进去,张义德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问问自家主子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这里有他盯着,在有消息的第一时间,他肯定能带回去。
但张义德看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后者面上的沉冷之色,他是有点怀疑他家主子是准备亲自在这儿等消息。
张义德干脆闭嘴。
他当然知道自家主子今日的举动很出格,也很令人意外。但是张义德转念一想,又觉得了然。
毕竟,只要是跟那位娘娘有关的事,他家主子又在什么时候没上心过呢?
眼下,不过再正常不过。
孙晗湘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进慎刑司。
哪怕是在昨夜,她没了孩子,心头装着的也只是日后要怎么靠近李同显。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她还要进这种鬼地方。
可是没人听她的委屈,慎刑司招呼人的手段,就算是嘴巴最严的死士,都不一定能耐得住折磨,更别说像是孙晗湘这样的从前的上京贵女。
当孙晗湘看着眼前那个长相格外阴柔的老太监,在自己面前伸出一双看起来保养得极好的白皙纤细的手,她虽然还没有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但浑身已经忍不住开始轻颤。似乎身体有本能的反应,她在感到害怕。
“主子娘娘不用担心。”那老太监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好像完全不知道孙晗湘的身份一样,竟然叫她“主子娘娘”,但很快,老太监的后一句话,让他最初对孙晗湘的称呼,都显得格外阴冷,对比起来也格外讽刺——
“老奴的手很稳,一定能在您这张面皮上,绣出最美的一朵花。”
说话间,老太监像是变戏法一样,手指之间,忽然就出现了一根长长的银针。
那针尖上,好似在泛着寒光。
孙晗湘还没有从老太监这话里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像是蛇信一样,划过了她的脸。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面皮上传来一阵刺痛。
最初只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但是很快,这种细细密密的痛很快席卷而来。
老太监手中的银针果真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下得又快又稳,几乎在片刻之间,他就在孙晗湘的左脸上,绣出来了一片芍药花花瓣的模样。
而孙晗湘,此刻已经忍不住尖叫出声。
那种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脸在一针一针被扎下,还有细细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丝线,从自己的面皮上游刃有余地穿梭而过,那种闷而钝的丝线穿过自己面皮发出的声音,令人胆寒而恐惧。
孙晗湘不清楚这一刻自己的尖叫,究竟是因为太痛了,还是自己的面皮在被拉扯缝合而在心里感到惊恐万分。
孙晗湘崩溃了。
老太监那一朵绽开的芍药都还没有绣完,孙晗湘已经恨不得像是倒豆子一样统统倒了出来。
她现在只想要求眼前的人放过自己。
人面绣花,她终于想起来了宫里关于慎刑司里这位老太监的传闻。
听说这位老太监能在人的脸上绣出各种精细的花纹,若不是这面皮还要完完整整在人脸上,他说不定能用手里这枚银针,来个双面刺绣。更绝的不仅仅是这样,他还可以将另一张活人的面皮,绣到另一个人的脸上,还叫人挑不出来一点错,让两张人脸像是天生地就融合在一起,甚至在融合点上,能出现各种不同的花鸟走兽。
那场景,不需要用眼睛真切看一下,光是凭着想象,也足够令很多人胆寒。
两张被缝合在一起的人脸,慎刑司的人甚至都不用特别看管,手脚上的刑具甚至都能直接摘掉,也不怕这些人能逃走。
无时不刻地要同另一个人共用一张脸,是一件堪比凌迟的折磨人的手段。
微微来一点稍微动静大一点的动作,可能长在自己脸上的那张面皮,就要血肉分离。
有传闻,这老太监曾经将十来个人的面皮都缝合在了一起,别说一点大的动静,就连小的动静,都没人敢做。
孙晗湘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控制不住在发颤。
太痛了。
哪怕现在老太监已经停手,但是从她侧脸上传来的细细密密的痛感,让她整个人浑身的筋脉似乎都在发颤,但下一刻,孙晗湘陡然之间仰起了头,眼中的惊恐似乎都要悬成一条丝线,她甚至来不及发出痛呼。
痛到了极致的,人也会短暂失声。
老太监得了身后人的指令,将她侧脸娇嫩的皮肤,做成了鲜明而立体的花瓣。
“这样才是真美……”老太监一手拉扯着手中的银针丝线,一手像是格外欣赏而留恋地划过了孙晗湘那张已经变得凹凸不平,被迫塑形的侧脸。
李同显拿到了孙晗湘的口供。
玉竹跑过来的时候,李同显刚准备离开。
她只是百里桐身边小小的宫女,自然是没有权利想进慎刑司就进去。
但是,当玉竹将自家主子想要转达给孙晗湘的话告诉了面前的年轻皇帝时,只听得面前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去吧。”李同显准了。
慎刑司的太监也很有眼力见,知道玉竹是李同显亲自开口放进来的人,两太监也没将玉竹直接带去关着孙晗湘的牢房中,而是将她带去了隔壁。
哪怕他们这种在慎刑司都混了多年的老油子,也对刺绣太监那那只手“雕琢”出来的“工艺品”感到恐惧。
这玩意儿,正常人可能多看一眼,都会整宿整宿地做噩梦。
“姑娘就在这儿说吧。”带路的小太监对着玉竹尖着嗓子开口。
玉竹眼下虽然没有看见孙晗湘的惨状,但是后者的惨叫声,听了都让她感到头皮发麻,她感激地朝对方看了眼。
“湘主子。”玉竹叫了人。
她还以为自己可能要叫几声才能让隔壁那位回过神来,却没想到,孙晗湘现在唯一的希望,全都记挂在了百里桐身上。
自打画琴告诉她,那日在湖心亭外,是百里桐对她出手相助后,孙晗湘就知道她还能利用百里桐的善意。
毕竟百里桐真的很好哄骗,对方不曾融入上京城里的贵女圈,自己能带着她玩,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像是在昨晚,她虽然安排人撞了纪青霭,也明知道自己站着的位置会被纪青霭连累,但她有恃无恐,因为她相信,在最后关头,百里桐一定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如今自己到了这般田地,她唯一能指望的人就只有百里桐了。
在听到玉竹声音的那一刻,孙晗湘立马就听了出来,她脸上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