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常祚余的话时,李同显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似乎被人重重一击。
“忧思过重”,“胎像不稳”,“小产”这些字眼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几乎要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晕眩。
原来,原来他的令娘已经怀胎两月,可是自己还在怀疑她始终不愿意怀上自己的孩子。
“朕要她们母子平安!”
常祚余用力呼吸一口,“微臣,微臣尽力。”
若是旁人在早期出血,他还能告诉自己这不算是什么大事,调养调养便好。可是现在对着的是他再清楚不过的那位身体异常娇弱的令昭容娘娘,常祚余扪心自问,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把握。
“朕要你必须保住她们!”李同显再一次重复,就像是魔怔了一般,一定要得到太医院的人的承诺。
常祚余脸色涨红,“微臣领命。”
这话说完后,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终于松开。
“还不快去!令昭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朕拿你们是问!”
最后这话,李同显的眼神扫过了跟前所有太医院的人,冷声绝情。
张义德在一旁也听得心惊胆战,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纪青霭已经有孕两月。
算一算时间,那岂不是这位主子在跟皇上吵架时,就已经有了身孕?
张义德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这位主子何必跟他家皇上置气?反正横竖都已经怀了孩子,这可是一块金灿灿的免死令牌。就冲着皇上对她的宠爱,还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但现在却搞成了这般模样。
张义德看了眼现在还守在纪青霭身边的自家主子,看这样子,今夜他家主子爷是不可能离开令昭容身边了。
张义德伸手招来了一小太监,附耳安排了两句,很快,那小太监就跑去了前面。
现在在正厅里不是还有人吗?
张义德冷笑一声,今夜这一出,算起来那就是彩云宫的那位闹起来的,现在他家主子爷暂时腾不出来手来收拾,那肯定也是不能就这么把人放走。
令主子这头还没有脱离危险,太医院的人还在救治,所以,彩云宫的那位,今夜也就只能留下来。
不仅如此,张义德还没有忘记先前令主子说蓬莱宫最近丢了一小宫女,这事儿可大可小。
宫里每年消失的人多了去了,要是真一桩桩一件件查起来,恐怕慎刑司的人手都不够用。
但是,现在蓬莱宫消失的宫女这件事情,张义德知道肯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事关蓬莱宫,恐怕在他家主子爷眼中,件件都是大事儿,没有可以随意处理糊弄的。
菱修容的确是还在前殿,刚才她也亲眼看见了纪青霭晕倒。
不过菱修容只觉得这是纪青霭在演戏。
毕竟后宫装晕演戏躲过责难的后妃多了去了,她都已经见惯。
开始菱修容并没有放在心上,哪怕看见李同显神色惊慌地从座位上跑下来,她心里只有嫉妒。
嫉妒纪青霭身上的一举一动,能都牵动李同显的心。
若是像是从前那样,所有人在这男人心里都是一样,都不曾被李同显放进心里,她还不至于嫉妒得发恨。
可是李同显偏偏就动了心,偏偏就只对纪青霭动心,她怎么可能不恨?
万里挑一的喜爱,却不是陪伴了他那么多年的自己,而是一个才进宫的病秧子的小姐,这让她又怎么能不恨?
菱修容刚想上前告诉李同显,不要被蒙骗了,这肯定都是纪青霭的伎俩。
她都还没说什么,这人就装晕,难道不就是为了逃避吗?
可菱修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李同显直接将纪青霭抱起来走向后殿,与此同时,还宣了太医进去。
刚才她就站在李同显身边,可是对方像是没看见她一般,甚至还狠狠地撞在了她右肩,直接将她撞了个趔趄。
若不是她身边有采薇帮扶了一把,说不定她就已经摔倒在地。
菱修容被采薇半环抱着站在原地,正殿里的人,因为李同显抱着纪青霭离开,而呼啦啦地也跟了上去,很快,这里就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了她和她身边的大宫女。
菱修容目光失焦,忽然,她就看见了在大殿内,地板上滴落的鲜血。
那血的颜色有些暗沉,一时间还没能让人觉察。
菱修容的眼睛就有些移不开了。
这,这是哪里来的血呢?
这一晚上,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亮了一整夜。
张义德看着自家主子就这么在令昭容跟前守了一整晚,眼睛都没有闭一下,就连那只受伤的手,也没有让太医处理,只让人现在全力救治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纪青霭。
若不是还有早朝,而且今日是李同显从南边回来后的第一个早朝,朝中积压了众多的事都要等着他处理,可能今日,李同显会直接罢朝。
张义德低声提醒李同显到了该上朝的时候时,李同显这才抬头,恍然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有微光。
晨曦时刻,天将亮。
纪青霭感觉自己是睡了好长的一觉,虽然在昏睡,但是她并不是对外界完全没有一点觉察。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一直被人紧紧地拽在掌心里,紧到她都觉得指尖有些发疼。
身边似乎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人,声音有时候嘈杂,有的时候又很温和。
等到纪青霭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无力。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床前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坐着。
纪青霭的指尖微动,便立马被床边上的人觉察了出来。
几乎在那瞬间,那道黑影惊喜的声音就落进了纪青霭的耳朵里。
“令娘!你可算是醒了!”
这是李同显的声音。
“如何?你感觉如何?身子可有哪里觉得不适?”李同显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急切,担忧的意味不言而喻。
纪青霭闷闷咳了声,她什么都还没有说,很快,就感觉到有人的手臂穿过了她的后背,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
随后,盛着温水的茶盏就抵住了她的唇,“先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