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寒冬匆匆而过,初春嫩芽爬枝头。
春日多雨,连绵不停。
自义城那晚离开后已过数月,苏凉凉总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虽然知道一直有几股势力在暗中监视着她,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该吃吃该喝喝。
【二姑娘不解决掉吗?】
苏凉凉嘴里叼着一根冰糖葫芦,手中还抱着一堆糕点。骤然听到6666疑问,她摇头晃脑道:
[打不过啊,打不过。且不说对方人多势众,就单我一个元婴,能干啥?
还不如早早放弃,随他们去就是了。]
【虽然但是,你真的不是因为懒吗?】6666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苏凉凉决定现场给它露一手,让它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虽说得到了许可,但穿越异世寄人篱下,大张旗鼓的破坏别人规则总是不好的。
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尖锐的木棍裹挟着春风嗖得飞向远方,一路无阻。
忽得像是突然撞上了什么,骤然溅起一片血迹,停滞在半空中。
苏凉凉头都不带转一下,牙齿咬碎嘴中山楂,嘎嘣一声,转身就跑。
......
因着近几月各地凶尸走兽频繁暴动,怨气四起。
众人惊恐担忧之际,纷纷猜测会不会是当年祸乱天下的夷陵老祖魏无羡回归。
为找机会一探究竟,今年的金麟台百家清谈盛会办的格外辉煌浩荡,空前绝后。
各大家族前仆后继应约前往,只为寻求一个针对夷陵老祖之事的解决之策。
路过百姓远远站在阶梯之下,仰看各路仙人以华丽轿辇行上这金镶白玉做的百尺高台,脸上是说不出的向往羡慕。
“听说这上面画的都是金家历代家主和名士?”略显疲惫的声音自轿辇中传出。
苏凉凉轻轻拨开轿帘,入眼夺目的是满壁的彩绘壁画,绘满整个辇道两侧。
“呵,不错。兰陵金氏豪横,行事高调,也就只有他们家能拿出这么多的资金建造这彩画供后人敬仰了。”坐在苏凉凉对面的聂怀桑随着轿辇的移动,看着帘外风景。
他犹如一个导游般,滔滔不绝为苏凉凉解惑。
聂怀桑道:“你看到前面的那个壁影没?那一面都是上等琉璃做的。”
尽管游尽三千繁华,但如今看到这金麟台的奢靡,苏凉凉还是只能吐出两个字:
“有钱。”
“可不是呗!”连一宗之主的聂怀桑都忍不住为这气势恢宏璀璨的金麟台面露向往:“真羡慕啊~”
倒是叫正欣赏金星雪浪的苏凉凉一番嘲笑,面露揶揄:“你真的羡慕?就你这脑子,别是你自己的总资产就超过了这金碧辉煌的兰陵金氏了吧!”
“咳,哪有!”
论装傻充愣的本事,毫不夸张:聂怀桑称第二,整个修真界都无人敢称第一。
瞧着现在聂怀桑以扇遮面,露出眼神闪烁,连苏凉凉一时也分不清,他这到底是因为她的玩笑心虚了,还是因为上了这金麟台即将面对的,在激动。
总之演技精湛就对了!
“我说苏姐姐,你这又是什么情况?”聂怀桑指了指半瘫在座椅上的苏凉凉。
苏凉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仰头又灌了一大口茶:
“可别说了,被人追杀,一路跑上来的。”
回忆起刚才的场景,苏凉凉依旧感到烦心不已。
[淅淅沥沥的小雨自半空中飘过,混合着满地的殷红,点滴在地上,逐渐形成一条不断的血色小泊。
昏暗狭窄的小巷,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残肢与断臂。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壁墙旁,还支撑着一把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油纸伞。
雨水还在下着,苏凉凉狼狈不堪地站在雨中。水滴混合着血迹打湿她的衣衫,裙子紧紧贴在身上,隐约透露出一丝春迹。
她垂眸盯着满地的尸体沉思了片刻,才懒洋洋地俯身捡起墙边的油纸伞,嘴中念念有词:
“天道荒唐,祭万物为邹狗。
人间炼狱,造百鬼夜行。
流言天灾战火人祸,谁又能说得准什么呢...”]
轿辇外热闹喧哗的吵闹声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苏凉凉慢吞吞的回神朝前望去。
只见前方,几月前才见过的金小公子金凌正一脸心虚地躲在他小叔叔敛芳尊金光瑶身后。
在他们对面,是满脸愁容怒气的江澄。
距离殿门还有些距离,苏凉凉一眼望去,观金光瑶言笑晏晏而对面江澄的面色却说不上太好,便猜测他们似乎是在争吵什么。
殿门前,
江澄看着躲在金光瑶背后的金凌厉声道:“金凌,这么大个人了,还躲在你小叔叔身后像个什么样子!”
“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金凌整个人藏在金光瑶身后,只一个脑袋微微露出来,偷偷瞄着江澄的脸色。
江澄抬手理了理袖口,不冷不热道:“呵,那姓蓝的不过忽悠你两句,你就跟着就走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舅舅吗?”
“我...”脱困之后没有及时回家报信反而跟着蓝思追乱跑,确实是自己之失。这件事金凌无法否认,只能求助般悄悄扯了扯自己小叔叔的衣角。
金光瑶自刚才就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能让人莫名亲近放松警惕的讨喜感。
他一开口,就能使人不自觉的态度平和几分:“哎呀,最近事务繁忙,阿凌也是担心江宗主你过于劳累,这才擅自行动的。
小孩子顽皮爱闹也闲不住,阿凌他早就知道错了。况且为了乱葬岗那东西,阿凌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江宗主你平时最疼他,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江澄听此不语。
他先是瞥了一眼金凌,见后者连连点头,侧身撂下一句话就进了殿内:“你倒是会做好人。”
金光瑶眨眨眼,脸上依旧是一副和蔼的笑颜,好脾气地站在殿门口迎接来往宾客。
“咳,怀桑,要到了哦,你确定要这样?”苏凉凉一脸复杂地看着对面的聂怀桑。
聂怀桑满脸认真的点点头:“放心吧,没问题。”
轿落,伴随着门生一声“清河聂氏入场”的大声吆喝,刚才还与苏凉凉调笑的聂怀桑瞬间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清河聂氏着名的废物宗主,有着‘一问三不知’称号的聂宗主。
“三哥,救命啊!”
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哭叫响起,聂怀桑以袖遮脸,凄凄惨惨又准确无误朝着金光瑶的方向奔去。
跟在身后的苏凉凉,听着那充满感情的哭声,忍受着周围人或多或少打量的眼神,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咬牙切齿道:“我现在知道他大哥生前为什么脾气那么暴躁了,这要是我亲弟弟,我一定打断他的腿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出去丢人现眼!”
说完,她也瞬间变脸,提着裙摆赶忙朝聂怀桑追过去。
边跑边焦急地大喊:“宗主!宗主您慢点啊!您等等我啊!宗主!”
不顾众人怪异的目光,一路飞奔到聂怀桑身边。
【好家伙,两个戏精。这是合起伙来败坏聂氏百年清誉啊!要是聂明玦还在,非得打死你俩个倒霉孩子!】
[我又不是聂氏的,况且我这不是为了彰显聂氏没有威胁嘛!]
【也对,聂氏要是真出个像刚才你俩那样的,那就毁灭吧。】
苏凉凉撇撇嘴,虽不服,但对于6666的话也是百分之百赞同。
眼瞧着前面一米七几的聂怀桑扑腾着倒在比他还矮的敛芳尊怀里,苏凉凉嘴角抽了一下,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她放下提起的裙摆,拍拍手,嫣然一笑,优雅的朝着那边漫步。
计算着距离,等到聂怀桑哭累了,苏凉凉刚好走到他们面前。
她轻轻地朝着两人行礼:“敛芳尊,聂宗主。”
对面的金光瑶此刻正熟练地抱着聂怀桑安抚,见他声音渐止,刚想交代门生将人带到客房休息,突然见一个穿着兽头纹衣裙的少女向他走来。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笑脸相迎。
金光瑶道:“不知姑娘是?”
苏凉凉落落大方:“回敛芳尊,在下乃是清河聂氏此次随行的弟子,奉长老的命令来照顾宗主的。”
“原来如此,那怀桑就有劳姑娘了。”
往年都是聂氏三长老之子聂风陪在聂怀桑身边,这突然换了人,金光瑶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想到男女大防,金光瑶觉得略有不妥。
不过又想到前几日书信中,聂怀桑透露出的要当甩手掌柜的事。
再观少女模样,虽稚嫩,但周深那种乐子人的气质,错不了。
要不要现在就罢工呢?
金光瑶脸上笑意愈发深重,语气也格外客气起来。
“劳烦姑娘照顾怀桑了,他在金麟台是有专门的客房的,便让金五带姑娘过去吧。”
瞥了一眼重心都压在金氏门生身上,仿若哭脱了的聂怀桑,苏凉凉又是轻轻一礼:
“有劳敛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