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人转醒,魁落将昨晚自己独自去摸索水池的事情告知了众人,并提议一起去摸索那条通道。魁落理所当然地将建木魁凭借蛮力将石制塞子拔出的事情隐瞒,只是借口说自己在击杀了玄水鲵之后发现了那池底的机关。众人倒是对魁落发现路径的过程并不好奇。因为自进入这一层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这支临时组成的小队的能力范围了,若不是刚巧遇上魁落这个不确定因素,恐怕光是之前进入那条充满攻击性机关暗器的通道时就已经全部折损。而且这次已经在地下耗费了将近十天的功夫,太久没有见过阳光,众人虽然身体上未见得有什么不适,但心理上已经有些疲乏与消沉了。整个队伍现在最殷切的希望就是找到回到地面,或者说回到第一层安全区的路,现在所处这一层对他们而言真的太危险了。
至于刚刚获救的吴瑾,她本就没有受伤,只是这段时间吃的太少,而且整个人处于半绝望的环境下也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的机会,但在昨天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并且洗了一个现有条件下,用毛巾蘸着的热水澡之后,精神状态已经补充回来了。除开魁落,她甚至算得上目前队伍里除开魁落外最精神饱满的人了。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就一路走到了有着水池的通道尽头。看着已经被排空的巨大水池,与池底趴着的玄水鲵,众人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有葛家兄弟的葛文问了一句:“这东西的肉要不要割一点带上?矮犀牛的肉已经快吃光了。”魁落摆了摆手,玄水鲵的肉里有些毒素,不经过暴晒,风盈境强者吃了也容易上吐下泻。将原因告知葛文,众人拿出绳子爬下了水池底,虽然三丈高度对于他们这群萤星境来说不算高,只要用战气护住脚踝和膝盖就能以很小的代价直接跳下来,可现在既然有稳妥的办法,他们就不愿意去冒这个可能会扭伤摔伤的风险去那样做。吴义比划了一下那个向下台阶的宽度,发现仅仅够一人勉强通过,因此也只能就地开始拆解行李,将行李均分到每个人身上,这样才能通过那个台阶。最麻烦的就是他们做饭用的大铁锅,只有横着才能塞进通道,不得不让葛家兄弟一前一后抬着铁锅走。
八个人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向下的台阶通道,依旧是由魁落打头。魁落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这些台阶刚刚被池底的水冲刷过,不免有些湿滑,因此魁落走得比较小心。向下的台阶一直蔓延向深处,以魁落的目力都无法只在火把的帮助下看见尽头是什么。走了许久,魁落终于在前方看见了一丝光亮,于是加快了脚步,等他跑到那光亮之地时,魁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有地面,有草木,有河流,有着明亮而深邃的夜空,但这个世界之中没有太阳,光芒来自于无数在天空中漂浮着的,宛如蒲公英种子一般的淡蓝色发光植物。地面上覆盖着发着荧光的白色小草,远处也有着灌木与树木,只不过树叶的颜色是灰黑色,大概是因为不被阳光所照耀而演化出来的颜色。魁落极目远眺,看见不远处有着一座高耸的塔,塔上有表面上覆盖着复杂纹路的巨型石制建筑,彼此啮咬交错,像是机械一样在缓缓转动。巨大建筑的底部好像有着人类居住的房屋,只是魁落即使将感官发挥到极致也没有察觉到人的气息,巨大而精致的地底古城,仿佛是陷入了时间凝滞一般。只有那矗立在这个巨大的地下世界中央的高塔塔顶处的圆盘,像是时钟一般缓缓旋转。魁落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被他给带哪来了,怎么感觉越走越深,如今都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跟在魁落身后的众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同样被眼前诡异、奇绝、壮丽而静谧的美景所震撼。尤其是吴义,他看着这个完全与地面隔绝似乎非常激动,若不是魁落拉着,似乎已经要一头跑进那些魁落察觉不到人气的房屋之中了。魁落察觉到了此刻激动的吴义有些不太正常,刚想按住吴义查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剩下的人按着进入地下世界的顺序也疯狂起来。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双目赤红地盯着那高塔之上转动的圆盘。
就算搞不清楚状况,魁落也反应过来,吴义等人失控的情绪是那巨大圆盘导致的。魁落一发狠,直接用手敲晕了吴义,然后用他极快的速度将剩下六人也绑了起来。吴义等人似乎不仅失去了神智,连身上的战气也消失了,七人就像普通人一样被魁落用绳子绑了起来,不能挣脱。只是即使身体被缚,众人的眼睛依旧死死盯住高塔顶的圆盘。不明就里的魁落再次看了看那旋转着的巨大圆盘,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而且他也不是此刻就会直接丢下几人逃跑的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想着众人都是盯着圆盘发疯,魁落当即给每人都用布条遮盖上了双目。果然,一遮上眼睛,几人登时停下了挣扎,直接陷入昏迷之中。魁落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摸摸领巾,建木魁不声不响地站到了魁落身后,这次建木魁又变成了森之女王的样子。
“师父,这是怎么个事啊?这到底是哪啊?怎么我这几个队友就全疯了,一遮上眼睛就全萎了。”
“其实来到地底之前我也搞不太清楚情况,你又坚持要自己解决问题。不过在你前几天看过卷轴之后,我似乎回忆起了一点点信息,所以这几天我花了大功夫在我漫长的记忆河流中去筛选我需要的那颗鹅卵石。现在我知道了,这个地方应该是万年以前的一个叫衍天国的国家所修建的地方,他们为了获取超越圣人的力量,将举国之力都放在了研究天空的奥秘之上。你别说,还真被他们研究出了一点东西,你看见的那个大盘子,叫【吞星衍天盘】,天空上的那个大阵叫,【太虚仿天阵】,他们想在地下复刻出漫天星河的状况出来,于是修筑了这恢弘的地下世界。”建木魁手舞足蹈的给魁落比划着衍天国开辟地下世界的由来,但魁落此刻的重点明显不是历史课程。
“然后呢?这几个人怎么疯的?”
“呃,太虚仿天阵又不是一个虚架子,这个巨大的阵法所笼罩的地方,就算圣人来了也会被其强行压低一个境界,而且修为越低,其压制效果就越强,若是曜日强者晋入此处,恐怕战气能力就只剩下海定的水平了。这几人本就没什么战气,一进入这阵法之中,瞬间就变成了普通人。然后那个大盘子,有着能够控制心智的作用,而且只对身体之中有着战气的人生效,所以你的队友就都疯了。”
“这个阵法和圆盘这么强,那这个国家是怎么可能灭亡的?我甚至都没有从古籍之中窥见他们的机会?”
“因为不公平。”
“怎么说?”
“这个阵法本身构筑就消耗了大量天衍国强者的精力,若是这阵法一诞生就将矛头调转过来对付研发他的强者,那这个阵法从一开始就不会诞生。所以那些研究出阵法的强者应该是获得一些阵法压制下的豁免权,也就是说,这个阵法其实也就只对最高端和最低端的人不产生作用,而中端那些庞大的人群才是被压制的对象。起初,这个阵法的确让天衍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保持了稳定和繁荣,但百年之后,那些中端的人们发现在压制下战气进步的更快,不少位于中层的人们开始向金字塔的顶尖晋升,却被之前顶峰的人拒绝了特权的分享,特权阶级的本质是排外的。于是中端和高端的矛盾埋藏了下来,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之中不断积攒,最终双方火并,特权也被稀释,整个国家千年的伟大就在割裂之中走向了消融。”
“低端的那部分人呢?师父你咋不说?”
“我该怎么说?低端那些人是本来就没有战气的,他们巴不得那个阵法能将圣人也压制成普通人呢!大家都是普通人这才皆大欢喜了。这事情本质上还是有能力者争权,最底层的那些人只能在看见国家爆发内乱之时逃到别处。不过他们本身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具体意义,所以即使有一些族民延续下来,也不会留下这个曾经强大国家的痕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阵法是很强,但不代表着这个国家在当时就没有对手了,当时与他敌对的国家都有着削减阵法影响力的办法。至于那个用于控制人心神的盘子,则是守旧派最后研究出来维护自身利益的疯狂产物。”建木魁一边说,一边把魁落搂进了怀里,指着那缓缓旋转的圆盘,眼里全是对这个东西的鄙夷与蔑视。“眼下你想要救那几个人有两个办法,第一,毁掉那个盘子。”
魁落看了看那千丈巨大的圆盘,用一种无辜而清澈的目光盯着搂住他的师父。
“第二呢,就是空城里找找有没有抵消那盘子控制的宝物,毕竟这东西也不分敌我,守旧派总不可能拿着这玩意逼疯自己人吧。”
听了第二个办法,魁落点点头,但最关键的问题他还是趁此机会先问了再说。
“师父啊,我救醒他们之后该怎么上去呢?”
“当然是传送上去啊!你都跑到这兜兕遗址诡异阵法的阵眼附近了,当然是救完人直接去那座塔里传送出去啊!”
“唉,不对呀,这地方也不算隐蔽,两百多年了怎么感觉我们像是第一批进入这天衍国的人?”魁落挠了挠头,非常不理解地感叹道。
“不隐蔽个屁啊!你知不知道你们几个连续踩中几次远距离传送阵了,这地方距离你们所说的安全区,足足有两千丈,你们现在在两千丈的地下你们知道吗?”建木魁没好气地说,她现在也有点佩服魁落的没心没肺,都到了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了,还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够背。“而且不是你踩的地方距离安全区两千丈,是这个世界的穹顶距离安全区两千丈。”
魁落听到这个惊人的数也是微微一惊,没想到自己一行人随便走走就一头钻进了这遗迹的最深处,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搞清楚了状况,从师父那拿到黑刀,魁落就地砍倒了一些地下的他认为是树木的东西,仔细一摸才发现,那些所谓的树木其实是巨大的蘑菇,不过所幸也足够坚硬。用他粗糙的工匠知识组装出了一辆勉强可以推动的蘑菇车,魁落就推着蘑菇车驶向了那些早就没有了人居住的房屋。
推了很远的距离,魁落看见了那巨塔之下的房屋,建筑风格非常精致,那座高耸的巨塔在此刻显得更加高大,仿佛一座山峰一般,但对于见过意识之中那万丈高巨树的魁落来说,这塔还是少了不少气魄。魁落刚刚靠近城市,就看见城市之中站起了不少完好无损的衣物,那些衣服的样式是魁落从来没有见过的。并且飘在空中的衣物还伴随着散发着寒光的尖锐武器,魁落心中怒骂道:“真是见【鬼】了。“回头一看建木魁和自己所推着的队友都消失不见,知道这是师父暗示他战斗到来的前兆,魁落将黑刀握在手中,刀背扛在肩头,随时打算迎接那些天衍国死去之人的【鬼】。
那些站起的衣服与浮于空中的武器突然感觉到了魁落的存在,一时间同时有着十道身影冲向了魁落。虽然鬼没有实体可言,但魁落却在衣服与武器的呼应之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再想到上次见到战鬼斗英灵的景象,魁落知道这些东西即使那不复存在的身体之中还有着战气能量,也不足以支撑他们承受住自己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