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珩恍惚了一下，不可置信望向阿柒：“为什么？”
阿柒长叹了一口气，露出同情的目光：“是棠棠……让霍阿姨保密。”
保密？
为什么唯独对他保密？
陆嘉珩的脑子就像灌了浆糊一样，愣了半分钟才扔掉花束上前，咄咄逼人道：“阿柒，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是那个……那个盛哲，你该不会认为他只是棠棠的救命恩人那么简单吧？”阿柒是个直肠子，这拐弯抹角说话还真不习惯。
盛哲……
刚才陆嘉珩一颗心全扑在沈清棠的身上，压根没看清楚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阿柒，我们是不是兄弟？”
“你当然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
陆嘉珩被阿柒的三言两语，弄得心情烦躁：“亲兄弟，那就不要瞒着我。你想清楚在跟我说，棠棠到底怎么了？”
他刚才被失而复得的惊喜冲昏了脑袋，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稍微冷静了些，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沈清棠对自己的态度不对。
对，是冷漠。
难不成她还在生他的气？怪他这么久还没把她找到？
“阿柒，你说句话？棠棠到底怎么了？”陆嘉珩一激动，声音拔高。
阿柒“嘘”了一声，慌忙捂住陆嘉珩的嘴巴拉到角落里，神色凝重道：“棠棠过去一年跟那个姓盛的待在一起，还有那个小屁孩……关系匪浅。”
“我的意思是，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和棠棠结婚的时间还要长。”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棠棠已经……移情别恋了。”
话落，阿柒的后脑勺吃了陆嘉珩一巴掌。
“你昨晚去那里喝酒了，到现在还没醒吗？”陆嘉珩劈头就骂。
阿柒捂住后脑勺，疼得哇哇叫：“我说真话你不爱听，那就当我没说过。棠棠落水的那天晚上已经被盛哲救起来，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你？当然是因为，她不想回来！”
自从阿柒回到宋氏集团上班以后，脑子也不浑浑噩噩了，有了商人的精明和一针见血。
陆嘉珩脑子“嗡”了一下，感觉整个人像被硬生生劈开。
过去一年，他整颗心都在寻找沈清棠的下落这件事上，作为无神论者，甚至去了趟南城最灵的寺庙上香求平安。
他只求沈清棠能平平安安归来，却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嫂子……怎么可能不要我了？阿柒，是她亲口说过的，她喜欢我。”陆嘉珩压根无法接受。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其实不止阿柒，还有洪爷和霍婉君也有这种感觉。他们觉得沈清棠变了，变得独立自信，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单纯得就像是一张白纸的女孩。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语间都有种想要重新开始的想法。
重新开始，意味着他们的婚姻可能会……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啦，待会儿你找个机会单独跟棠棠聊一下，也许她会当面跟你说。”阿柒点到为止。
陆嘉珩想沈清棠想得快要疯了，当然会想办法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他还没跟她说“对不起”，还没勇敢大声说出心底的爱意。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求得棠棠的原谅。
“晚饭过后，我会带棠棠去港城，你给我准备直升飞机。”陆嘉珩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茶室。
阿柒连忙追上去：“你带棠棠去港城干什么？我们约好明天早茶了……哎……怎么越喊越走呢。”
餐厅。
宋家的餐桌，是传统的长方形餐桌。
洪爷作为主人家坐在主位上，右边则是霍婉君，还有空出的两个位置，应该是留给陆嘉珩和阿柒的。
左边是沈清棠、盛哲和乐乐，俨然一家三口的模样。
想起阿柒在茶室里说过的话，陆嘉珩的心底无端一股燥热。他的视线扫过沈清棠身旁的男人，脸色沉了沉，快步走了过去。
他敲了敲椅背，冷声提醒：“盛先生，你坐了我的位置。”
洪爷一副看戏的表情，轻咳一声提醒说：“盛先生是客人，阿陆你跟阿柒坐对面吧。”
“宋总，没关系。”盛哲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叮嘱说：“你坐这里，乖乖听棠棠姐姐的话，知道吗？”
乐乐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爸爸。”
盛哲起身让出位置，朝着陆嘉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嘉珩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拉开椅子落座。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旁的女人也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既然叔叔也想坐这里，乐乐，我们去对面坐吧。”
然后，沈清棠拉着乐乐起身去了餐桌的对面，挨着霍婉君坐，一点也不给陆嘉珩留面子。
长方形餐桌，一边两人另外一边四人，场面看起来有点尴尬。
阿柒不争气地笑出了声，换来的却是陆嘉珩如刀子般的目光。
“很好笑？”
“没有。”
阿柒是觉得陆嘉珩有点可怜，棠棠当着这么多人维护盛哲的面子，看来好戏即将上演了呀。
佣人陆陆续续上菜，场子很快热了起来。
洪爷作为长辈，率先举杯发话：“棠棠能平安归来，是头等喜事。来，我们干一杯，祝她日后顺风顺水、越来越好。”
霍婉君在一旁附和：“同时也得感谢盛先生，没有他，棠棠也不能平安归来。你呀，是我和棠棠的大恩人。”
这个时候，陆嘉珩也举起手中的酒杯，看待盛哲的眼神充满了防备。
“盛先生，谢谢你救了我老婆一命，无以为报，先饮为敬。”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
看似道谢，实际上在宣誓主权。
盛哲勾了勾唇角，仔细打量餐桌对面的男人。
大湾区科技新贵，行业最年轻的上市公司创始人，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不客气，过去一年棠棠也帮了我不少忙。陆先生应该还不知道，棠棠现在是我旗下艺术工作室的运营总监吧？”
“如果你看过她工作时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盛哲说完举起了酒杯，刚要一杯闷却被沈清棠接了过去。
“你这几天不是胃不舒服吗？我替你喝了吧。”沈清棠举杯一口气喝完，面不改色。
职场上难免会有应酬，久而久之，她的酒量也起来了。
这赤裸|裸的维护，让陆嘉珩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在脾气发作之前，阿柒摁住了他的手，同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不要冲动。
最终，那股子的怨气还是没有发出来。
“先吃饭吧。”洪爷主动活跃气氛，缓解尴尬。
陆嘉珩埋头默默干饭，可是扒进嘴巴里的肉，怎么有股酸涩的味道？
宋家换厨师了吗？
洪爷见惯大场面，也觉得今天的这顿晚饭吃得……有点儿硌牙。
一个是自己的干儿子，一个是沈清棠的救命恩人，难呐……
只有当事人沈清棠，冷静地就像没事儿一样，自顾自给乐乐剥虾。她给小家伙夹菜的时候，会轻声细语解释是用什么食材做的。
她还会细心把碗里的鱼肉去了刺，才推到乐乐的跟前。
“多吃点鱼，对身体好。”
“谢谢棠棠姐姐！”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陆嘉珩的双眼。
曾几何时，沈清棠对陆嘉珩也是这般温柔体贴。他喜欢吃鱼，她会细心把刺挑出来再给他。
虾和蟹也会剥壳，汤也会放凉了再端给他。
那时候，陆嘉珩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享受她的无微不至，却不曾想过，这份细心终有一日也会移情别恋。
这种严重的落差，比刀了他还难受。
“我出去透透气。”陆嘉珩突然甩下筷子，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