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白玄墨犯瞌睡似的一歪身,差点从柱子一侧滑倒,瞬间意识到不对,对杨九焦急大喊。
杨九眼皮都不抬,喊什么喊,早死早超生。
“你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让我死个明白!”他的意识更加模糊,话语断断续续。
清明梦是我早就遇过,而且这关卡对正修来说不叫事。
不被迷惑是因为道爷本心坚固,道心清澈,这也是修行基本功。
为什么进了那里能回来,那不是你做得不真吗?问我做什么?
杨九分出心神默默回答,白玄墨依旧一脸疑惑与探求。
哦?不好意思,我用心声回答的,你没听到。
随着他的念诵,原本黑红二色为主,威严肃穆的府衙大堂缓缓褪色,又如流沙般垂落在地,缓缓消失。
之后便是土黄村落,迅速崩溃倒塌,村落中被白玄墨囚禁的阴神,如同木偶般东倒西歪,落向未知之地。
也不知多少能回到自己身体,杨九暗暗叹息,可惜,自身尚未脱困,也顾不了许多了。
随着村落消失,环境又变为一片青黑,天地之间个个顶天立地白色大脸,错杂排列,宛如迷宫。
杨就持咒不停,却见白玄墨对他呸了一声,一个滚身,穿过一个白脸,消失不见。
竟然是多重梦境!这个断识道源的邪异修士,还真是不凡。
他心里赞他一声,动作却不见丝毫犹豫,也向白脸撞去,什么迷宫!装神弄鬼!
噗!巨大的鬼脸毫无阻碍,被他穿过,一具干尸被他撞得向后飞起。
竟然还有余力操纵梦境!杨道爷也不得不承认,境界高是比境界低的强。
这里的各方修士,能在这地界厮混多年,也确实都不简单。
他正要向前再追,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干尸。
干尸空洞的双眼似乎有了灵性,一弹身,手臂撑着身体连连后退。
杨九两手抱起,对着干尸摇头:“白少堂主,你好歹也是一方结丹大能,何必怕我这个灵骨小修士。”
“呸!本公子还有十几万年寿数,何必与你一个小小灵骨仙拼命!你给我等着!”
干尸四肢虽干燥,却又如橡胶般颇有弹性,杨九目送他蹦跳着向远处奔逃,一步未迈。
似乎没人追逃起来索然无味,不够刺激,干尸竟然停了下来,回头向杨九发问:
“杨驸马,你怎么不追我,说好要杀我呢?”
杨九挠挠头,开口回答:“当然是因为懒呐,就算做梦,我也不想多动。”
“你...”干尸直挺挺的两手都在打哆嗦,显然气的不轻——骗人就不能认真些?
“第二嘛,其实我也不用多动,毕竟您也没跑远不是?”杨九难得给他细心解释。
说罢,向身后突然一抓,却是把手伸进一张白脸当中任由这东西把自己胳膊咬住。
“我说白堂主,”一个身影被他拽了出来,“也就你的第四重梦境难过些,这第二层,还是太简单了。”
杨道爷心很累,他是个诚实的人,最恨别人给他耍心眼,但现今遇到的,个个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恨不得一个心思拐八百道弯。
“按照你们的划分,你可是比我高两个境,这么逃来逃去的,还......”
还就是挺不要面子的,杨九突然醒悟。
“告我答案,我任你处置!”白玄墨被杨九用小擒拿押着,死活挣脱不开,又恢复到任杀任剐的态度。
又来了,杨九无语,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信你两次?
眼看杨九越压越紧,白玄墨也是无奈,梦境中要想占优势,就得看定力认知,定力好,主宰力强,认知高,梦境的规律就要服从他。
毕竟梦境要依托现实构建。
以前那些人,哪怕老修也不强过自己。但现在...现在他才知道。
原来被人拿住关节是挣脱不开的!这所谓“杨驸马”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还有这么阴狠的招法?
“飘飘游魂荡荡存...散人魂魄散精神。”一阵怪腔怪调的低哼传进他耳中,让他再次阵阵恍惚!
又是这招!白玄墨开始发疯似的挣扎,他只觉要是随着这话语睡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杨九这哼哼唧唧的迷魂咒语,却不是师门正法,而是早年有江湖术士,在他家庙里落脚,留的几手巫术。
传说中的跳大神。
外界所谓术术法咒,大多也是正法被人谬传或民间自行化用,他用起来倒毫无违和感。
效果也很是不错,白玄墨虽然时动时停,却最终未能完全脱身,留下,一条臂膀。
属壁虎的?杨九随手把这臂膀扔在地上,无奈叹息:还是给他跑了。
这个白堂主,不简单呐,他看着四周空荡的梦境,抿了抿嘴。
他的法咒就要奏效的时候,白玄墨不但强行切割部分魂魄脱身,更是强行撤走这梦境的控制。
乍然全部移交过来的控制权,让杨九也一时没能反应,何况还是两层梦境的突然转化。
他突然觉得,江湖故事里强调的活命手段,还是不如亲眼所见。
再次沉下意识,一股进入睡梦的感觉传来,但他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自己独立的厢房出现在眼前,天光昏暗,丝丝月光自琉璃窗外透了进来,他依旧是刚刚无心朝天,安静打坐的模样。
回来了。
他深深呼吸几下,又把精神沉向识海,果然,脾神惊讶地声音传来:
“主上,这里怎多了个呆子?”
“不用管他,”杨九的声音带着疲惫,“棘种可以把他也关进那片识海吗?”
“自是可以,”脾神回道,“正好,杨宪之这狗贼闹腾的厉害,给他的识海添点乱也好。”
好累,杨九撤掉丹功的印法,以五龙盘体法侧身卧倒,打算睡一觉。
“主上,杨宪之和那呆子打起来了,那呆子功夫不行,但非常抗揍!”脾神传来消息。
“好家伙,这呆子连中数招撩阴腿,竟然毫无反应!”其余三鬼在看热闹。
“随它去,随它去。”杨九实在困倦,意识撤出识海,沉沉睡去。
“梆梆梆”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一双眼皮动了几下,转了半圈,躲过阳光。
“驸马爷,杨驸马,您可醒了吗?”声音温润平和,传到杨九耳中,却格外惹人生厌。
龙南竹,杨九意识已经清醒,却对难得的睡懒觉格外怀念,一路被逼的鸡飞狗跳,他有时间便要修行。
昨晚沉沉睡一觉,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毕竟他虽然暂时安全,前景却依旧未明,他心心念念的法事,更是遥遥无期。
拜忏、扶乩最好还是躲着点,自己做,上次的斩桃花,已经不对劲,这要被人发现他这术法最大的异常...
“大人,大人,“又是一阵脚步声,伴着包玄的呼喊,“出大事了,我刚探听到消息,外面出了好大事!”
唉...杨九无奈起身,随手招来一身衣袍换上,缓缓站了起来。
本界大事他根本不关心,但为了假装自己是正常人,也只好假装关心下。
“何事?”他打开房门,发现果然是龙南竹堵在门口,包玄站在不远,被他随从挡住,凑不过来。
“我猜包先生的消息与我差不多,不如咱们坐下谈谈?”龙南竹一脸笑意。
杨九木然以对:“好。”
客堂,杨九四下寻摸:“魏灵呢?他竟然没来?”
三方对话变成两方对峙,杨九又是一阵心累。
“哦,魏卫率有要事需向公主禀报,昨晚就走了。”龙南竹很是熟络,一边吩咐随从布置酒水,一边向他回了一句。
“要事?”催婚失败了?杨九向自己最期盼的方向猜测。
“对啊,杨驸马,您在杨府做的大事,可惊动不少人,不过,且请放心,这事也就我们少数几人知道,已经被我压下了。”
龙南竹语气依旧温和,杨九却察觉到其中重重威胁。
“杨驸马果然心系我界生灵,连役兽这些畜类,竟也有怜悯之心吗?”
似乎不打算给杨九分辩机会,他紧接着逼问一句。
杨九倒没受影响,瞬间反应过来:老油子,还挺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