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朋友的律师事务所。
“易哥,你真要跟嫂子离婚?”
我顿了下,最终还是沉沉点了点头。
离婚协议书很快拟好。
原本我是有存款的,但是跟李蓉结婚后,帮她填补了几次亏损,存款赔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在财产分割这方面,我还是分给了她一大半。
毕竟就算婚姻破裂,她为我生的两个孩子遭受的苦难无法作假,我也不愿意真的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太过难看。
反倒是朋友还皱着眉头劝我,“易哥,真要这么分的话你跟净身出户也没什么区别了。”
“就这样吧。”
我带着离婚协议书回家,刚一推开家门,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地笑声传了出来。
可如今,这笑闹声已经没有了我的女儿的声音。
心口涩痛,我颤抖着手推开了门,这才发现是很久不见的岳父岳母来了,我卸下心口的防备,正准备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虽然已经拟定了离婚协议,但毕竟还没有正式离婚。
可下一秒,我踏进门槛,客厅彻底暴露在了视野中,我一眼就看见杜成安也领着他女儿过来了。
杜成安率先察觉到我回来了,淡淡扫了我一眼,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神情。
我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我沉默着换鞋,就见我岳父岳母正拉着杜成安坐在沙发上闲话家常,笑容嫣嫣的说着话。
另一边,我儿子还不断地往杜成安的女儿妮妮手里,塞着他平时都舍不得吃的进口零食,一副大度的模样。
没人发现我女儿不在,和气地就仿佛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我沉声开口,这才惹得众人纷纷侧目,“爸,妈,我回来了。”
见半天没人理我,我丈母娘这才开口。
“回来了?”
算是回应,可全程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甩给我。
明显不待见的语气,可这么多年我早都习惯了。
现在优优刚死,我实在没有心情跟这些一点儿都不在意她的狗屁亲戚虚与委蛇。
更何况我马上就要和妻子离婚,也不想太委屈自己。
所以我轻轻应了一声就打算回房。
可杜成安突然上前两步拦住了我。
“易哥,你别生我气,我是专程来感谢你和响响还有优优的,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来客厅吃水果!”
杜成安想拉着我去客厅,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让我心底的怒火再次翻腾。
谢优优?他有什么资格道谢?
他们全都是杀人凶手!
“这里是我家,我去哪我自己决定,你要是没事干可以回自己家,别成天往我眼前凑!”
杜成安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他敛下了眸子。
“抱歉,看来这里不欢迎我们,我这就带妮妮走。”
他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
妮妮瞬间心领神会似的,眼眶泛红,一把推开了讨好她的儿子,“你爸爸欺负我爸爸,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你走开!”
儿子立马慌了神,丢了手里的零食,就要去哄她。
“妮妮你别生气,我不认他做爸爸好不好?你别不跟我玩。”
孩子压抑不住情绪,吵闹声很快把进厨房监工的妻子吵了出来,她大概听了一耳朵,就拦住了准备出门的杜成安,回眸冷冷地瞪我一眼。
“易盛,你又发什么疯?人家成安专程来给你道歉,你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给他道歉!”
我攥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面上神色发冷,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凝窒,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蓉爸妈也坐不住了。
“小盛啊,不是我说你,人家来感谢你的,你何必这么大敌意呢?”
李蓉她爸也斜睨我一眼,小声嘀咕,“就是,刚刚进门也不知道跟我们打招呼,估计就这么教的优优,姥姥姥爷来了也不知道出来跟我们打个招呼,跟她爸一样没教养。”
他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寂静的客厅里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胸口翻腾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一条火舌直冲天灵盖。
打招呼?
优优生前,重男轻女的他们从来没对她好过,就连压岁钱和零食都只有儿子的份。
现在还指望一个死人出来给他们打招呼吗!
怒火涌动下,我直接掀了旁边放了几个菜的餐桌。
“都给我闭嘴!我的女儿,你们不配说,也不配再见!”
我一把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甩给了旁边呆站着的妻子,“你看一下,没问题就把字签了。”
说罢,我转身就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跟李蓉已经分床睡很久了,以前我只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让她不满。
但自从有了杜成安的掺和之后,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听见客厅里依旧一片吵闹,原来是刚刚进来没把门关死。
就在我正准备走过去关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杜成安关切的嗓音,“你就去给他道个歉吧,他肯定还是为了优优给我女儿捐骨髓的事情在生气。”
我关门的手一顿,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就听见妻子不满的嗓音响起,“我凭什么道歉?就算捐献也是我女儿捐的,他凭什么生气!”
“好啦,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我让妮妮给优优挑点礼物吧,优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杜成安语气温和,妻子倒是很吃这一套。
只是她犹豫半晌,都没说出女儿到底喜欢什么。
她当然不知道,生下女儿后,杜成安就丧了偶,她一心扑在别人的女儿身上,从没管过优优哪怕一天!
许久,她终于开口,“就让妮妮随便选吧,她肯定都喜欢。”
我心口一沉。
果然,优优在她心里不值一提,不然也不会丢下女儿独自死在病床上。
哪怕李蓉曾经喜欢过我,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可是在杜成安面前,我们的女儿和那点喜欢就成了她心头的污点。
不值一提,且脏。
既然她不屑,那我也不用捧在心尖上当个宝了。
女儿已经被她害死,而现在,我的心也彻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