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气氛静默片刻,两道视线悄悄挪动,冷不丁又对上,两人又急忙避开。
萧行严闪躲两下,垂着眸子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提醒道:“这条路有多少坑,你走了这么多年自己不知道?”
“行车路上开车门,你是想让自己摔下去跌成泥饼?”抽回手,略带嫌弃地睨她一眼,抱着双臂靠回车壁上。
温梨气鼓鼓回怼:
“你唬谁呢?天还亮着,路面看得清清楚楚,瞬风驾车相当稳,怎么可能.....”
“啊!!”
话还没说完,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两下。
她一阵摇晃,直接冲进宽广结实的怀抱里。
强劲有力的手臂牢牢撑住车壁,身体却已经被人当成把手死死抱住。
身体一紧,萧行严蹙紧眉头,神色紧绷,抓住车壁的手不自觉收紧。
“主子,抱歉,刚刚没避开。”
“温姑娘没事吧?坐稳了,开始上小道,坑洼特别多。”
瞬风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好心提醒里面的两人。
刚刚一声惊叫,他猜测可能温姑娘没坐稳摔了。
不知有没有摔伤?
静谧的空间内,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的轱辘摩擦声。
怀中女子柔软的身躯,身上淡淡的皂夹清香若有似无飘向鼻尖。
萧行严喉结上下滚动,耳根不自觉又染红。
不自然轻咳一声,他冷着声音斥责:“还不放手,你想抱到什么时候?”
“啊?....哦!”
温梨迅速退开,面上泛起淡淡绯红。
她不好意思转过身垂着眼帘,有些尴尬地轻咬唇瓣,小声道歉: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轻轻哼一声,萧行严已经恢复清冷神色,略带嫌弃告诫:
“自己坐稳,别又摔了!”
说完挪到软榻上躺下,侧身朝里不再看她。
温梨抓紧窗沿的扶手缓解了好一会儿,鼓着腮帮偏过头看窗外的景色。
秋风习习,将她脸颊上的余韵吹散些许。
车内那股莫名的暧昧气息久久缭绕不散。
到底是老实了不少,她没敢再作妖。
一路相对无言,总算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中。
马车在小院门前停下,瞬风开了车门,笑着提醒里面的两人。
“主子,温姑娘,咱们到了。”
温梨快速从车里冲出来,都不等顺遂摆好车凳,她自己扶着车身直接跳下去。
看得瞬风惊呼连连:“温姑娘当心!”
温梨拍拍双手,潇洒地朝他笑笑:“没事,我有分寸,摔不死。”
“我去开门。”
转身就跑向院子去开锁。
车内的萧行严看她干净利落跳车,眼角一抽:果然这女人不是女人,一点女子该有的娇柔和矜持都没有。
“主子,您慢点。”瞬风伸手扶着萧行严下来。
环顾一圈四周,发现是一间普通简陋的泥瓦农家小院。
小院的院门是一扇双开竹门,原先的院墙倒了一边,现在已用竹篱笆接着围了一圈。
门前是一条不宽的浅河,河水清澈见底,院子左边有一条溪沟从山上延绵而下。
溪边一间小小茅草屋,旁边立着一架水车。
潺潺溪水经过水车汇入小河,哗啦啦的流水之声叮咚悦耳。
河边虫鸣蛙叫交织成一片。
天色已暗,放眼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一片昏暗的庄稼。
院子挨着一座小山而建。
上方山崖处就是胥老的药庐,药庐被一片竹林环绕,隐约能看到茅草屋顶。
之前萧行严从上头俯瞰过小院,虽然陈旧,倒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小院落。
温梨开了院门,将竹门全部敞开,招呼他们进家门。
“赶紧进来吧。”
“瞬风,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搬完了停到后面的牛棚里去。”
“知道了温姑娘。”
萧行严入了院子。
因着天色昏暗,她点了两盏油灯,一盏挂到院门上,方便给瞬风他们照明,好卸车上的东西。
一盏挂在右边的厨房廊下。
小院不算大,但井然有序,比胥老的药庐强太多。
正对过去是堂屋,左侧横着三间屋子,堂屋右侧有两间,右手边就是厨房。
正堂后方还有一间小阁楼,整个小院呈环形状,厨房靠院子的地方耸立着一棵参天大树。
院子虽简陋,却难得雅致。
兴许是院子里那一缸已经败落的荷花,大树下那一方石桌,以及院角的野花野草....
这一切看着都让人无比惬意安心。
原来一方小院,灶上餐具,陈旧椅凳,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温梨点了灯后,急匆匆跑出小院的河边折了几根柳条。
又去厨房间取了火盆,将麦草和艾杆放进去烧起来。
她将还在打量院子的萧行严和正在卸物的瞬风瞬遂叫过来,让他们跨火盆。
“这是做什么?”
萧行严奇怪地低头去瞧,温梨笑意盈盈答道:
“接风洗尘,辟邪化灾的,你快跨呀,跨过去就能烧掉身上所有不顺和晦气,快点。”
萧行严其实不太信鬼神之说,但对上她亮晶晶又满是希望的大眼,还是依照她的意思跨了过去。
长腿一迈,温梨立刻用柳条往他身上掸几下,掸完就撵他到一边坐着休息。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点。”
“我们也要跨吗?”瞬风略微诧异地问。
温梨认真点头,“当然要跨,快点,不然火要灭了。”
看一眼站在一旁的主子,瞬风无奈,只得听话照做,接着就是瞬遂。
唇角弯弯,温梨绽放出一抹甜甜笑容,她一边将水往院子里泼,一边说着吉利话。
“邪气消散福满门,平安喜乐常伴随,欢迎你们平安归家!”
“以前婆婆教我的,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总之你们就当是对的就行。”
“走路当心着点,火盆还烫着,等冷下我再挪开。”
说着又给每人手里塞一碗糖水,嘱咐他们喝下。
“喝完以后,将来的日子就都是顺风顺遂,甜甜蜜蜜,刚好呼应你们两人名字。”
做完这些,温梨这才钻进厨房开始做晚饭,一边还唠唠叨叨嘱咐两人干活。
“我这就开始做晚食了,瞬风你卸完车跟我说,我领你去后边停马车。”
“瞬遂,你帮我把马车上的背篓解下来,我要用里面的肉。”
“哦,好嘞!”
“知道了温姑娘。”
瞬风瞬遂盯着手里的碗看半天,正犹豫,温梨已经开始嘱咐两人干活。
一口将碗里的糖水仰头干完,把碗拿到厨房搁着,干劲十足开始忙活起来。
反观某位公子爷最是清闲惬意。
他心安理得地寻了一把竹椅坐到石桌旁,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看她在厨房忙碌。
瞬遂给她把背篓抬进来,温梨点了火,翻出肉条打算做红烧肉。
蒸一份粉丝辣白菜,清炒土豆片,今日刚好打了一块豆腐,再做个脆皮豆腐,下碗青菜粉丝汤就好了。
她一边备菜,一边大声与瞬遂喊道:
“瞬遂,你帮我去药庐看看爷爷回来了没有?”
“如果回来了,你叫他下来吃饭,我今晚就不给他送上去了。”
“就说今晚小聚,有小酒喝。”
“晓得了!”
瞬风已经将车上所有东西拿进来,按照温梨指的房间,全部搬进去。
搬完又去拴马车。
萧行严看她将他的两个随从使唤得团团转,手里的活却一点都不耽搁。
厨房冒着热气,传出嘟嘟嘟地切菜声。
长腿一跷,端起手边瞬遂刚刚给他沏好的茶水抿一口。
眼底笑意浮沉,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吗?似乎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