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朝与羌人的边境线很长,所以宋坤不想插手,就让政哥去征服吧。
他先是一一拜访商旅,询问他们的遭遇。
“你们的意思是,那群羌人并没有伤害你们?”
“是的,他们只是抢走了东西,并未动手。”
“有没有劫色劫财?”
“呃——”商旅有人犹豫了一下,“这是能说的吗?伟大的腾瑞单于。”
“但说无妨。”
“倒不能说劫色,而是情到浓处,水到渠成。”
宋坤连忙抬手,皱眉不悦:“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的意思是,商旅许多人,好像都与羌女,发生过什么。”
“???”
“有一个羌女怀孕了,大着肚子,非要跟着我弟回家。”塔塔尔嘟囔着嘴,“谁知道,她肚子里的种是不是我们家的?”
他一脸大冤种的模样。
“等等,你弟?”
“是的。”塔塔尔认真的点点头。
“你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单于请与我来,就在偏院里。”
当宋坤见到那个羌女的第一眼,终于明白,为何塔塔尔一谈起这人,就会满嘴嫌弃了。
因为,塔塔尔是白种人,而羌女属于被晒黑的黄种人。
真的很黑,而且皮肤干燥起皮,双颊常透着红。
如果放在平常,塔塔尔的弟弟是绝对喜欢不上这女人。
只是当时,关了灯都一样。
一开始羌女目光柔情的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当她发觉房里来了陌生人,连忙缩到角落里,眼神警惕的打量他们,表情恐惧慌张,两只手无处安放。
宋坤见到对方犹如受惊的小猫,他神色一滞,这眼神,这模样,好像只存在历史黑白照片中。
哪怕在过去,征伐东胡、月氏的时候,也未曾见过。
......
“过来,还不快参见单于?”
塔塔尔走过去,一把抓住了羌女的手,把她拖过来。
宋坤见了,神色不悦。
“好了,首次见面,无需多礼,塔塔尔,你回来吧。”
“你平时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冤枉啊,单于。”塔塔尔讪讪的回答。
“那她如此惧怕?”
“她刚来的时候,始终这副模样。”
宋坤示意侍卫退下,缓缓走近:“你不要害怕,我是好人。”
羌女歪着头,见对方没有恶意,稍微放下了警惕。
“你能与我说说,为何要这样做吗?”
可惜羌女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通过手语大概读懂意思。
她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手舞足蹈的,看得宋坤一脸懵逼。
见沟通无力,身边又没有识得那边方言的人才,宋坤只好罢休。
他询问塔塔尔:“羌人,有没有劫过财?”
“没有。”塔塔尔回答得很快,“他们只是拿走部分财物,甚至没有拿完。”
“有没有出手伤人?”
“也没有。”
宋坤又去探访了好几家商旅,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
这就很奇怪了,看起来他们像闹着玩。
既然不为财,也不为色,那羌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喜欢当显眼包吗?
他们就不怕受到秦勍两朝的报复吗?
......
宋坤将羌人的情况,全部在信里列举出来,寄给嬴政。
此事,告一段落。
接下来,他要开始给出口产品定价。
前几天晚上,思虑一番后,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过于幼稚了。
如果所有产品的售价都被限制在一个数字之下,就意味着无利可图。
既然如此,何必涉路千里,远道而来,去秦朝做生意呢?
宋坤不禁后怕,还好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否则将对秦勍两朝的经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他还是觉得,一部分产品的定价非常不合理。
例如葡萄,在伊吾的收购价,如果换算成秦钱,大概三钱五斤,你猜运到秦朝后,卖多少价格?
五十钱一斤!离谱得很。
你要知道,在秦朝一石粮食才卖三十钱,1石约109公斤。
天都商人奇货可居,以为全天下只有他们卖葡萄,把价格抬升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真实情况是,买葡萄的顾客并不多,大部分葡萄只能坏掉。
他们宁愿坏掉,也绝对不分给黎民一颗尝尝。
宋坤决定,找一下那个大商贾聊聊。
再不处理的话,别人有样学样,只会败坏了勍朝的名声。
......
“哟,伟大的腾瑞单于,真的好久不见!”
“卑且弥,客套话少来,我找你聊点事。”
“可以,单于有何关照?”卑且弥大大咧咧,看起来性格十分豪迈。
宋坤径直的走向主位,一声不吭的坐下,翘起二郎腿。
“我听闻,运往秦朝的葡萄,全是由你一人?”
卑且弥惊讶:“单于不会才知道吧?”
宋坤冷笑:“我不是今日才知晓,而是现在要找你麻烦。”
卑且弥呵呵一笑:“单于,听听你说的话,吓我啊?夏勍有哪条律法,规定我犯错了?”
“律法而已,我随时可以新增进去。”宋坤云淡风轻的说道。
“因为,我就是长生天的真理!唯一的真理!”
“我想让谁死,绝对活不过当夜。”
宋坤歪头瞥向厅内众人,嘴角一扬。
“谁赞成?谁反对?”
厅内众人噤若寒蝉,僵硬的点头回答赞成。
宋坤后仰坐着,他伸手指了指卑且弥:“你小子最好听话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是谁给你的?”
卑且弥,原是车师国的皇亲国戚,因为家里有几座矿,免得一死。
他低下头,沉声道:“伟大的腾瑞单于,小子,知道了。”
“我要你将秦朝的葡萄销售通道,交出来。”
“???”卑且弥深呼一口气,“为何?”
“因为,我对你很不满意,一斤葡萄五十钱?你不如去抢!”
卑且弥据理力争:“可是单于,葡萄乃生鲜,从天都运到咸阳历经五日,如果没有保护措施,早就腐烂了。”
宋坤表情不屑:“所以,这就是你卖五十钱一斤的借口?”
“伊吾甜瓜同样也是生鲜产品,同样免税。”
“你看人家真丁丁卖多少?二钱一斤。”
卑且弥皱眉回道:“真丁丁是代表王庭的,定价又不是他能左右。哪怕他亏本售卖,也有王庭兜底。”
“你如果有意见,那我只能收归葡萄销售权。”
本来,宋坤想着百花齐放,王庭只掌握了伊吾甜瓜的独家销售权,其他农家特产,交给民间各大富商。
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做得过分。
他曾经警告多次,依旧无人遵守。
宋坤摊牌了,他决定要收回所有特产农作物的独家销售权。
......
【后补——】
“单于,你这是要逼我们到绝路啊?”
“怎么能说逼迫呢?”宋坤不以为然的说道,“秦勍直道五年前通车,我已经给了你五年的时间。”
“我就问你,我是不是三令五申,要求出口产品的销售价格必须合情合理?”
“每年提醒六遍,平均两月一次。”
“你们有放在心上吗?”
卑且弥低沉着头,偷偷地咬牙切齿,他以为这个样子,对方会看不见。
事实上,宋坤早有防备,他怎么可能空手而来。
“单于,你太过分了!关于葡萄的定价,一开始你也不说个数值,更没有责令整改。”
“秦朝的销售渠道,是我一点一点打通的,你如今说收就收?”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会为了自己的狂妄而付出代价吗?”
“哈哈哈。”宋坤不屑一笑,“你不会以为,自己之所以能在秦朝贩卖葡萄,是你一个人天大的功劳?”
“如果没有这片土壤,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做出什么成绩?”
“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不过是区区销售通道罢了,很难吗?”
宋坤顿住了脚步:“代价?你想让我看到什么代价?”
卑且弥神色激动,大叫道:“独孤颂,你这是过河拆桥!”
“哈哈哈,你误会了。”宋坤笑了笑,“不听话的人,我通常连河都不给他过,直接一脚踹下去。”
宋坤一开始只想着过来警告一下,结果这个卑且弥刚来就甩脸色,真以为自己有几根葱了?
他必须做出强硬态度,否则难以服众。
宋坤自认为,他确实不怎么在朝内,经常做个甩手掌柜。
夏勍王庭对于商人的管制目前比较宽松,不代表可以任由为之。
售卖特产农作物的商贾,只有卑且弥一人嚣张。
在秦朝,宋坤看过物价调查,其他商人会适可而止的降低零售价。
而卑且弥油盐不进,始终坚持葡萄50钱一斤的标准,宁愿坏掉也不愿意降价。
秦朝的治粟内史曾经委婉的向宋坤表述,言外之意就是,你们那的定价太高,而且没有章法。
身为友邦,治粟内史确实不好惩罚,他也担心秦始皇会秋后算账。
解铃还须系铃人,宋坤最初没有放在心上,认为自己已经通知到位了。
他借着与外甥扶苏去市集购物的期间,亲自走访调查。
确实存在胡乱定价的情况,于是,他在回朝之前,再次严令五申,要求整改。
宋坤特意待了三个月,观察行情变动。
绝大部分的商人,知道独孤颂就在秦朝,想必是看到了什么,因此很配合的大幅度降价。
只有卑且弥这厮无动于衷。
这种无视王庭的态度,让宋坤非常恼火。
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
第二天,卑且弥一族诡异消失,让朝内富商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战战兢兢,生怕重蹈覆辙,成为第二个卑且弥。
“单于发怒了,收敛一点吧。”
原来不是独孤颂好说话,而是他还没有真正的出手。
宋坤亲自走访过各大商旅,大致了解人力成本、运输成本、销售成本等,他拟定出一份合理的价格表。
里面规定:生鲜产品需在咸阳城内做好质量分类,最低档次须以规定底价售卖。
简而言之,我不强迫你所有产品都必须是这个底价,但是你必须要有一款产品以底价出售。
其中,对产品质量分级,也做出了明确的指示。
除此之外,夏勍在秦朝咸阳,建立市场监督部,专门管理进出口产品市场乱象。
秦朝,咸阳——
嬴政连续收到宋坤的来信,他惊叹对方的办事速度。
其中一封信,让他暗暗皱起眉头。
“羌人?”
嬴政还真的没有详细了解过羌人,他只知道,这群蛮族生活在秦朝西部的高山上。
可以这么说,秦朝与西戎的矛盾,还没立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周)厉王无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杀秦仲之族。”
西戎差点把秦室灭族,杀得只剩五十人,秦仲迫不得已,向周王室求援。
从那时起,秦国与西戎的斗争从未停止。
从秦穆公称霸西戎,征服西戎八国,开地千里,再到秦厉公分灭大荔。
最后,宣太后诱杀义渠王于甘泉宫,吞并义渠,始置陇西郡、北地郡、上郡等。
当然,宣太后芈八子与义渠王私通,诞下二子并最终大义灭亲这个故事,值得八卦一下。
此处典故出自《后汉书·西羌传》,根据文中的年月日推断,宣太后诱杀义渠王的时候,她已经七十岁了。
离谱的是,两人私通三十年,也不知道义渠王看上她什么。
高龄产妇诞下二子,看来也算是真爱。
只是,如果宣太后真的要实施美人计,何必等三十年以后呢?动机过于牵强,真相有待考证。
......
你要谈西戎,就不得不提西羌,戎羌不分,对于中原人来说,皆是异族蛮夷。
如果非得找出个不同,那就是羌人喜欢用牛羊角装饰自己,且起源于姜姓。
秦厉公时代,羌人内部出了个领袖,爱剑。
爱剑曾被秦国抓住做了奴隶,侥幸逃脱,后来成为了羌人的领袖。
直至,传到爱剑的曾孙那一代,忍的季父因为害怕秦国之威,带着族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
他们从太原地区的河曲,一路向西迁移,走了数千里,不再与其他羌人部族来往。
在秦孝公时代,酋豪忍和舞的子孙分开,各自迁移,发展成不同的部族。
正因为忍季父的先见之明,才让子孙流传到现今。
先前没走的羌人部族,已经被秦国吞并。
而秦始皇前段时间,一心只想要吞并六国,无暇顾及羌人,让他们能够安心的繁衍生息。
嬴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叹道。
“新仇旧恨加起来,是时候解决羌人这个外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