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虽说这地道不只是他一人做的孽,但一想到他也参与其中,立刻就不觉得他可怜了,只觉得可恨,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芸娘也忍不住气呼呼的道。
“对了,这地道的事情,是否要告诉郡守大人,这郡守大人也姓梁.......会不会与秦家夫人的那个梁有关系?”越小满突然反应过来郡守的姓氏,又有些不安道:“这郡守梁大人,会不会和秦府有所勾结?万一他和秦府沆瀣一气,到时候把咱们灭口了,再将地道填死......”
“这梁郡守是外调上任的,和夫人的梁姓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江星辰笃定的说道:“他该是也苦秦府势大良久,却又扳不倒这棵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大树,你们想,若是他与秦府有所勾连,当时秦府出了掏心案后,他就该赶回来,而不是让我全权负责。所以,他不会与秦家有什么太深的牵扯。”
“他这是早就听说过你廉洁名声,这次你又正好撞到了这件事,所以干脆顺水推舟,拿你当刀使,利用你把秦府查上一查?”越小满也反应过来,一时又气梁郡守利用他们,一时又庆幸梁郡守与秦府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这梁郡守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也查过秦府,但在察觉到秦府与某个他所畏惧的势力有所牵扯后,就无法推进了,这次正好利用我们,把秦府好好的整治一番,一是可以在仓阳郡立威,二是打击了秦府,他的权利就更加集中了,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有这么一个有钱有势,又与朝中势力勾连的大家族,肯定是寝食不安的。”江星辰摇头说道:“任何地方的地方官与当地望族的相处之道都是一门学问,要不就是沆瀣一气鱼肉百姓,你好我好大家好,共同发财,要不就是争权夺利,不是你把我除去,就是我把你斗倒,咱们这一番举动,也算是帮梁郡守大忙了。”
“怪不得这孔未这么帮忙,查案十分积极,看来他是这梁郡守的心腹,得了梁郡守的指令,全力协助我们调查秦府,想来咱们所查之事,这孔未暗地里全部都汇报给梁郡守了。”越小满彻底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说道:“我还说这孔未如此正直,原来也是有自己目的的。”
“这梁郡守虽有要打压秦府的目的在,但也有可能是真的看不惯秦老爷的为人,不管他是否利用了我们,也算是目标一致了。”江星辰笑着安慰越小满,几人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了嘈杂之声,随后便有小厮小跑着前来回报:“江大人!梁郡守来啦!”
话音刚落片刻,就见一身墨色锦袍的梁郡守笑着抱拳而来:“江大人!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是幸会幸会!”
江星辰看向这梁郡守,只见他四十多岁的年龄,身材挺拔,脸庞棱角分明,虽是文士打扮,但双眸却泛着锐利的光芒,看起来并不是个油滑之人,他也上前两步拱手道:“郡守在上,下官有礼了。”
“江大人不必客气,此番事件,还要感谢江大人帮了梁某大忙,否则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梁郡守连忙扶着江星辰的胳膊,双眼打量他一番真挚道:“面容清俊,眉如墨画,举止儒雅,仿若仙人之姿,哪里像是从马鞍县那穷苦之地磋磨了三年之久的模样,江大人果真是人中龙凤,品行高洁之人。”
“郡守谬赞了,江某愧不敢当。”江星辰笑着应道,随后这梁郡守又看向落后一步的三人,清楚的叫出三人名号:“这三位便是芸姑娘、越姑娘与长生壮士了吧,我听闻秦府这一系列的案子,多亏了几位有勇有谋,这才能让真相浮出水面。”
“大人客气了。”越小满等人本以为这梁郡守该是个扮猪吃老虎深耕中庸之道的官场老油子,沟通起来不知要互相推拉多久才能有所进展,没想到他却表现的如此有攻击力,让他们一时有些意外。
“昨日之前的事情,孔未都与我汇报了,秦老爷强抢民女,私设公堂,杀人性命之事已可定案,但如今苦主与秦老爷都没了,事情也就只能如此.......我会让秦家多出钱财补偿元家夫妇,至于元家的安全,我也能以这身官袍作保。”梁郡守正色说道。
“如此江某便替元叔元婶谢过梁大人了。”江星辰微微笑着应道,梁郡守点点头,看向烧毁了的残垣断壁,慢慢走上前去,有些可惜道:“曾记得我刚赴仓阳郡上任时,也是在这府上,秦老爷请我做客,山珍海味,奇花异草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这才不到两年,秦老爷便出了意外,秦府也跟着萧条了许多.......”
“梁大人!梁大人登门,秦某该远迎大驾的,都是这起子下人们,一个个就知道吃酒耍滑!真是该罚!”随着声音响起,秦峰衣衫不整的迈着步子朝几人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娇艳的女婢手忙脚乱的帮他打理行装。
梁郡守半转过头打量了秦峰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秦少爷这是刚从胭脂堆里爬出来的?怪梁某来的太早,打扰了秦少爷的雅兴,只是秦老爷再世时,对你期望颇高,我身为长辈,不免多叮嘱两句,马上春闱在即,秦少爷也该多将心思放在读书上才好。”
“梁大人不知,我这父母去的突然,秦府家业庞大繁琐,实在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哪里还有功夫去书院读书.......”秦峰听了梁郡守的话,垂下眼帘,表现得十分谦逊,但眼尾闪过的一抹不耐却没有瞒过几人的眼睛:“梁大人,秦某已经在前厅准备了些许酒菜,此处实在不雅,怕污了大人的眼睛,还请移步.......”
“不忙,秦少爷先去整理下着装,我与江大人闲聊几句,待晚些再去与你相会。”梁郡守再次用眼神打量着他的衣着,示意他脖颈上的一抹胭脂还未擦净,秦峰这几日方体会到无人管束的放肆,此刻顺着梁大人的目光摸了把脖颈,顿时面色一变,羞臊的连连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父母还未出头七便如此迫不及待的享受起来,怪不得秦老爷这几年迫切的想再多要几个孩子。”梁郡守见秦峰走了,不顾旁边还有秦府下人,冷哼一声轻斥道:“本朝以孝治国,若不是顾念着他父母新丧,又无人告状,否则我就该将他抓起来狠狠来上几大板子教他做人。”
“这场大火怕是不止将秦老爷夫妇烧死,还将秦府的将来也终结掉了。”江星辰看着秦峰离开的方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身后的孔未也忍不住道:“昨日半夜梁管家死后,许多下人都为他忿忿不平,生出些兔死狗烹的心酸,一个为救主而受重伤的老奴不光没受到善待,反而还死在饥寒交迫之中,也难怪这些下人都敷衍了事,不再尽心干活了。”
“大夫人在世时,管束这秦峰太过严格,秦老爷又不喜他,多忽视或打压于他,导致他心中压抑,父母尚在,能管束着他读书生活,现在这两座大山突然消失,秦府这偌大的基业权利都交在他的手中,可不就彻底张狂了么?”梁郡守嗤笑道:“老天若要他灭亡,必先让他疯狂,我看秦府也是走到头了。”
“或许秦府要比梁大人所预计的,会更早倒塌。”江星辰在梁郡守说罢后,幽幽来了这么一句:“孔都头这几日辛苦,昨夜想必也一直派人盯在秦府门口,是否好奇我们今早为何会出现在城外呢?”
孔未听了这话,知道江星辰等人已经知道他一直授命于梁郡守,虽明面上听他们吩咐,暗地里也一直盯着他们,颇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孔某惭愧,技不如人,还真不知江大人等是如何出的城门。”
“你是梁大人的兵,是受仓阳郡百姓供奉的官员,自然该一心向着你们大人,想来现在梁大人也很是好奇我们是怎么出城的?”江星辰笑着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又看向梁郡守道:“梁大人出身荆山郡,是永平32年的二甲进士,外放为官后,一路顺风顺水,只两年前该调任京都时,却莫名平调至仓阳郡,这种平调有三种可能,其一,朝中无人,家族无势,难以入京,其二,任上有重大过错,不堪入京,其三,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断了上升渠道.......可我思来想去,梁郡守都不在这三种可能之内,那么梁大人是因为什么而来的仓阳郡呢?”
梁郡守视线看着不远处的残垣断壁,轻叹了口气道:“江大人并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或许并不是好事。”
“大人,若是江某想不明白大人来仓阳郡的目的,那么,就不敢讲心中所想,以及秦府最深的秘密告知大人。”江星辰盯着梁郡守,眼神坚定,似乎在向他表达自己的决心。
梁大人与江星辰对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青竹书院出来的书生!到底是潘大儒的学生,脊梁和骨气或许还是有的........我是出身荆山郡,荆山自来都是贤王的封地,我母亲是贤王未出五服的外孙女,自幼有些读书的天赋,依靠着贤王府下的书院读书明理,入了官场后,也一直都收益于出身,就像你说的,顺风顺水,就在两年前,身在京都的贤王突然召见我,派给了我一个任务,便是要我来仓阳郡任职,只需要做一件事,便是盯紧秦家,两年过去了,秦家如普通即将崛起的世家一般,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直到你们来了,出现了掏心案,这才有了些许突破口。”
“是贤王要查秦府?”江星辰与越小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激动,也许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被京都察觉到了。
“你可以继续往大了猜上一猜。”梁郡守轻声说出这话后,又摆正表情,好似方才什么也没说过,只放开了声音正色道:“江大人可还有什么顾虑?”
江星辰心中激荡,没有其他顾虑,立刻引着梁郡守走到昨夜进入地道的位置,示意长生将地道上的横梁移开,摸出地道口,示意道:“秦府的秘密都在这地道之中,梁大人要查,下去一探便知。”
梁郡守看着这下面闪烁着点点火光的地道,面色严肃起来,他回头下令道:“守住此处,外人不得来往,找几个人,随我一同下去。”
孔未知道此事关键,立刻招呼人手守好四周,亲自点了几个好手,排好先后顺序鱼贯下了地道,梁郡守下去前,看了江星辰一眼道:“江大人请在我府中等候,待我回来再详谈。”
江星辰点点头,在一个侍卫的带领下出了秦府,往郡守府衙而去。
几人在府衙一坐便是三个时辰,越小满心中嘀咕着靠在门边往外张望,突然看到了什么,激动的道:“梁大人回来了!”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梁郡守果真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的面色严肃,眼中透出寒意,见到江星辰顾不得客套,只开口道:“地道中的事情可还有谁知道?你们可知这条地道中活着的孩子们被送往何处了?”
“梁大人怎知这条地道是用来运输孩子的?”越小满警惕的看向梁郡守,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告诉梁郡守孩子的事情。
梁郡守转头看向越小满,对她的警惕并没有不满,反而耐心解释道:“我们顺着地道一直到那座山边小院,院中有些布置和东西他们并未来得及转移,我们搜出不少孩童衣物,并且那地道的尸坑中的孩童尸体,墙壁上的爪痕也是孩子所留下的,可以想象得到,里面会定期运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