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家族的丹图尔男爵,在此,我以王国全境主君、洛林城领主、圣所庇护之盾、埃隆王之纯血后裔的身份,册封你为寒鸦城伯爵,你和你的家族罗伯特将世袭享有寒鸦城的税赋和所有领地,我宣布,罗伯特家族将彻底脱离维桑家族的封臣身份,转而直接效忠于国王。只要埃克哈特家族存在于世一天,王室的火炉前将永远有罗伯特成员的位置。”埃克哈特王神色肃穆,手中举着一册羊皮纸,厉声说道,“男爵,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彻底效忠于我,你的国王,从此与你原来的封君背道而驰;或是冥顽不灵,和维桑伯爵一起湮灭于这个寒冷的凛冬。”
男爵单膝跪着,身子不断颤抖,冷汗一滴一滴的从额头、鼻尖和背后往外直冒,汗水浸在亚麻布的衬衣上,又粘又痒,罗伯特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抹掉汗珠,但他猛然想起,自己的面前就是国王,这片大陆的至高无上者,埃克哈特三世陛下,立誓要振兴古老王国的真正王族,埃隆王的纯血后裔,他拥有无数的坚固城堡、数以万记的士兵为他而战、他有能力碾碎一切挡在路上的不知死活的家伙。
维桑伯爵?他......他算什么啊?
一刹那间,男爵仿佛得到了神启,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神色恍惚地从国王手中接过那卷羊皮纸,打开一看,和埃克哈特王刚刚所称的分毫不差,这是一份册封令,同时还包含着批准罗伯特家族脱离维桑家族的王室命令,羊皮纸的角落上,盖着埃克哈特三世的纹章——蓝白色十字。
毋庸置疑的是,它拥有法律效力。
“未来的寒鸦城伯爵,真是明智之选。”埃克哈特王大笑起来,他重重地连拍几下罗伯特男爵,哦不,现在应该是伯爵的肩膀,“只要彻底击溃维桑伯爵这个该死的老家伙,你就可以拿出这份王室册封令,我到时将会正式封你为寒鸦城伯爵,从此罗伯特家族将替王室统御洛林以北的所有土地!”
罗伯特伯爵紧紧攥住羊皮纸,说不出话来,此刻他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已去世的父亲的话,也就是上一任罗伯特男爵在临终前,躺在战锤角那四面漏风的破塔楼中,奄奄一息时对他所说的临终嘱托——
“丹图尔......我的孩子,人这一辈子,有的机会......转瞬即逝啊!一旦遇见了......你要.......要牢牢地.......抓住.......抓住它们!”
未来的伯爵险些在国王跟前哭了出来,好在有羊皮纸可以挡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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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这不碍事的。”安娜笑着说,经过休息,她已经重新站起来了。
花匠默默地看着女孩,沉声道,“既然公主殿下无恙了,那我就继续回去祈祷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安娜眨了眨眼,没得到答案前,她怎么会和眼前这个充满着谜团的人分开呢?更何况他也丝毫不忌讳在自己面前提起什么祷告,他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匠吗?
安娜越发好奇,但我们的公主很聪明,她并没有直接阻止对方,而是默默地跟在老人身后,保持着双方都认为安全和不被打扰的距离,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花匠先生,您真的不介意我叫您约翰吗?”
“当然,公主殿下,如果你这样称呼,我将不胜荣幸。”花匠边走边说,头也没回。
安娜并不觉得气恼,反而惹得她越发好奇,又问道,“好吧,那我就叫你约翰吧!约翰,你是在向那些神秘的旧神祷告吗?”
“哦,你可以这样认为,公主殿下。”
“这样吧,约翰,你可以直接叫我安娜,我不介意的。”女孩狡黠地说道,花匠的态度越冷,她就越是觉得有趣。
“这很不合适。公主殿下,规矩严禁我们这些下人们不加头衔直呼贵族们的姓氏,更别说直接叫名字了。”
“别管那些规矩.......哼哼,我愿意让你叫我安娜,没人会知道啦!”一提起规矩,公主就有些恼火,但她很快收敛起来,而且想到了一个小小的反击方法,“对了约翰,圣母的祭司们不是说禁止祭拜和向旧神祷告吗?你刚才是在这样做吗?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您的话可不少,公主殿下。我以前有个女儿,她小时候和您一样,很聪明,长得也很漂亮,我非常喜欢她。但后来她死在我之前,我知道,她死的时候和死之前并不快乐。或许还是少说话为妙,即便是圣母的祭司也说,沉默是金,古老的箴言是不会错的,公主殿下。”
你以为这会吓到我?安娜气鼓鼓地想,但她并没有放弃,重新又露出最甜美的笑容——即便是花匠在她眼前疾步行走,根本看不到,“约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圣母的祭司同样说,每一个人的疑问都应该得到解答,这也是箴言啊,就算是人老了,但箴言存在的时间比他更老,我想他也许应该也要遵循。”
“不,我从来不听圣母的祭司的话,就算是教长亲自劝导我,我也不把他当回事。我老了,也该清静清静了,或许我的人生就能够阐述很多条箴言,比如不要和小女孩聊天、或是不要在空旷的花园中作晨祷——因为这会被人纠缠上。第一二条可以相辅相成,你觉得呢?公主殿下?”
“不,我不这样认为,约翰。你的人生可不向那些早夭的孩童一样,只有一个早晨或是上午什么的,你的人生不是该有些其他事情值得变为箴言吗?比如......你清晨向旧神的祷告?”安娜的耐心随着体力而逐渐消失,为了费力跟上花匠,她不得不一路小跑着前进。众所周知,人在耗费体力时,是不喜欢事情遇到阻碍的,这会让你更加疲惫和恼火。
这回,出乎安娜意料的,花匠居然耸了耸肩,他瘦弱的身躯做出这个动作显得很有趣,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表达出自己的无奈。说话的同时,约翰转过了身子,他竟然对安娜显露出了微笑!
“公主殿下,我觉得你很有趣,像我之前那个女儿一样,或许以后会有很多傻小子追求你吧。但现在,我可以回答刚刚避开你的那些问题了,就在这里,这是整个瑟堡中我唯一觉得心安的地方。”老者指了指身后。
安娜这才发现,花匠的背后是一个隐隐被枯草丛覆盖着的小小的青灰色圆形祭坛。
而且上面还随意地摆放着一件不大不小、做工粗糙的灰色绞刑架模型,由枯木制作,很逼真,像是顽皮小孩子们拿来摆弄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