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书微动作迟缓地背过身,不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感觉到自己的发尾被托住,梳子落在她的头顶,往下。
从头到尾,轻柔耐心。
向书微身子不敢动,心脏在乱动,她的眸中跳跃着羞赧和欢喜。
她不知道裴祈淮知不知道这一种说法。
“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此生荣华又富贵。”
她已然很高兴,就算他不知道这个意思。但他做了这件事嘛,做了寓意他们举案齐眉,比翼双飞的事。
向书微灿烂的笑容几乎掩不住,捏了捏指腹,声音有点藏不住的娇嗔。
“你还没说,为什么送我帽子。”
檀木梳子在空中凝了一瞬,才继续往下。男人的眸色明明暗暗,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
“因为你长得好看,回头率高。”
而我小心眼,善妒。
向书微登时口微微张大,对这个回答始料未及的同时又难免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这已经是裴祈淮第二次大大方方地说她好看了。
说得理直气壮,毫无邪念。
这是正常的进展吗?
向书微被他梳头挑弄出来的粉红泡泡,戳破好一些,秀眉轻蹙,眸光忽的一亮,立即转身,看向裴祈淮,表情认真。
“那你也买一个,你的回头率也太高了。”
她完全一颗私心地介意着。
……
两个人戴着同款的黑色渔夫帽走进博物馆。
裴祈淮期待的效果貌似并没有出现。向书微明显感受到他们收到的目光更加密集了。
“那对是情侣吧?看着很般配。”
“当然啦,没看到戴的是情侣帽吗?”
向书微假装充耳不闻,在橱窗面前,假装被历史底蕴震撼到,若有所思地抬手捂住了嘴,实则遮挡高高翘起的唇角。
周围人群中有随行的导游,向书微听到她说的一句,“这间展厅里的所有藏品,都是x王给她妻子买的礼物”。
向书微不禁愕然,垂眸细看,她面前的橱窗里,是一只金灿灿的蝶和花相伴并嵌着红宝石的步摇。
通体的金色盛开的花簇中有湖绿的蝴蝶。蝶恋花,蝶恋花,也蛮像告白的——我恋你。还有那个充当花心的硕大的红宝石,是昂贵的财富,也是无价的心意。
俗话说得好,不舍得给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
向书微看了又看,小声嘀咕了一句。
“x王的审美还不错。”
“很喜欢吗?”
裴祈淮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从较高的一处传来。向书微进了这个展厅,就是低着头,弯着腰,凑近橱窗看的。裴祈淮并不这样,他顶多是弯一下脖子,少有兴趣地会多看一眼。
他们感兴趣的展品不一样,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意识到了。她看的时候,他当沉默的挂件。他看的时候,她当沉默的挂件。还是很和谐的相处方式。
向书微点了下头,不假思索。
“我觉得很漂亮,而且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向书微踮了踮脚尖,贴近裴祈淮的肩膀,眼睛亮亮。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这是x王给妻子送的礼物。都是真金白银打的首饰,那x王肯定是很爱了。
就算我们没有机会亲眼目睹他们的爱情,但几千年后我们看到这些也就能知道了。
而且黄金永远不会消失,用黄金承载着的他们的爱也永远不会消失。”
裴祈淮淡然颔首,向书微浅浅勾唇,转身兴致盎然地去看别的首饰。
裴祈淮弯下腰,多看了两眼白底黑字的介绍。
……
两人逛了半个多小时准备离开博物馆。向书微有点儿心不在焉,因为刚刚看x王给他妻子买的礼物,她猛的一刹那间,又想起来了那枚定制的粉钻。
她和姜清黎的能力,努力过,但推测不出它的成色和来源。
向书微也不可能把它送到什么宝石鉴定处估价,她只是想大概知道它是几位数,再决定,是继续放在自己的卧室,还是偷偷放回裴祈淮的房间。
只要它不是在什么拍卖会上拍下来的,那这枚钻戒还可以待在她的房间。
走向博物馆出口的路上,人流量减少许多,曲曲折折的回廊,白墙黑瓦,养着红鲤鱼的清水池,假山和喷泉,被水流不断冲洗的光滑的鹅卵石。墙角种植着几株翠竹。
视线范围内,一时只有向书微和裴祈淮,清幽的环境让人内心宁静下来,也催生了几分勇气。
向书微浅浅笑了一下,口吻故作很随意开口道:
“现在黄金很贵,钻石也很贵,上次买钻戒,花了你多少钱啊?”
裴祈淮比向书微淡定,语气稳得没有一丁点儿涟漪,回答也很随意。
“没多少。”
什么叫没多少。
哄她玩呢。
向书微现在还蛮想知道,那三枚戒指是什么价格的。是她贵,还是戒指贵。这将会影响,万一她被匪徒劫持,是保戒指还是她英勇献身。
向书微忍住叹气的冲动,极快地瞄了一眼裴祈淮,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
裴祈淮这个人也真的是,就算现在赚了钱了,也不能随便花那么多钱给别人吧。
而且是和她这种那么不稳定的关系,就不怕她拿着这三枚钻戒跑了吗。
他现在是变笨了吗,怎么连这一点都不考虑。演个戏用的道具还那么真枪实弹,真的是不计成本啊。
刚见面的时候,还说是商人。她现在也没看出来他有多会算计啊。就白白让她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甚至花他的钱买了钻戒。
这事,是不是不对啊?
向书微猛的停住脚步。
裴祈淮也紧跟着停下,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向书微。
“怎么了?”
向书微的神色已然变得严肃,声音有力,字字清晰。
“那枚粉钻是定制的吧。”
天哪,她说出来了,语气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太像质问。
但就算是这样,向书微也不想裴祈淮随便地糊弄过去,她都为他着急,在这种事情上的粗心大意,不上心。
裴祈淮的神色没有一星半点的意外惊慌,眉骨微抬,很平静地眨了眨眼,露出几分了然的意味——
好像无声地说着,原来你是要问这个事,原来你只是要问这个事。
“嗯,是定制的。”
所以呢。
这三个字裴祈淮没说,但向书微还是从他没什么变化幅度的表情,以及身上散发的气定神闲里,读出这个意思。
向书微眉头轻拧。
裴祈淮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只是演戏的话是不应该用这么昂贵的道具的。明明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要对别人有点防范意识吧,就算那个人是熟人,是女生,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吧。
现在居然要她来提醒他这种事,太荒唐了,那个做事都有数的裴祈淮呢——很生气,然后生气地担心。
“裴祈淮……”
“你在担心我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刻开口。
向书微一怔,裴祈淮的话打乱她的节奏,她下意识地反问。
“担心什么……”
裴祈淮轻笑了一声,情绪的灰暗淡了几分,眼尾似有若无地上扬。
“你刚刚就差把‘裴祈淮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给我定制的钻戒,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写在脸上了。”
“你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买那枚钻戒给你吗?是疯了还是送错了什么的。”
裴祈淮微顿,眸中很快地闪过一丝自嘲。
“向书微,你不用有心理负担。那枚戒指也没别的意思。”
“一枚定制款的投其所好的粉色求婚钻戒,能有什么意思。”
“唯一的意思——”
“不就是我想娶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