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书微熟悉这份寂然和冷清，在她一个人住在京禾出租屋的那一个月里，她每天回到家，都是这种感觉。
也不过是一个月——
多那么几天。
也不过是和裴祈淮共同生活了一个月多那么几天，她就对这种一个人住的安静感到心空落落和怅然。
但这种情况，她还是得提前习惯的吧，毕竟以后很有可能是常态。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餐盒，向书微的眼神逐渐聚焦，迈步走过去，坐下，解开塑料袋，掌心贴在餐盒表面，感受了一会儿温度。
只剩一点点余温。
向书微掀开盖子，看见里面摆成一圈的小笼包，最中央还是已经掰开的两瓣鸡蛋，她整个人怔住。
外头的阳光温度好像照到了她的身上，向书微后知后觉，自己该看看时间，是红日初升，还是红日高照。
向书微下意识地摸向身上的兜，摸空后低头，眼神又是一滞。
她还没有洗脸刷牙换衣服，就着急着出来想跟裴祈淮说说话了，但他不在。
不出意外，是去忙他的工作了。
向书微盖好餐盒盖子，重新返回卧室，洗漱换衣。环顾卧室，向书微在不是她起来时睡的那边的床头，看见了自己的手机，连着裴祈淮的充电线。
他还记得帮她手机充上电。
以前，他经常做。
裴祈淮看着高冷，但其实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愈久，向书微需要自己做的事情愈少。
他总是未雨绸缪，事无巨细。
很踏实，很靠谱。
向书微拔下充电线，屏幕上显示了好几条消息，备注都是【裴祈淮】。
向书微边点开，边走出卧室。
【醒了吗，桌上有早饭】
【快的话，大概下午两三点就结束，久的话，可能得四五点】
【要结束了会提前给你发消息，你的东西放在沙发上吧，我会回酒店，到时候收拾好再一起去机场】
【想出去逛就出去逛一逛，去哪跟我说一声】
【浴室里的皮筋别忘了，红花油在客厅的茶几上，记得擦】
【中饭记得吃，有事给我打电话，会接】
向书微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放下手机，起身，快步走回浴室，拿起那根皮筋，唰唰把头发扎起来后，返回到餐桌前。
刚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四分。很显然，她睡过了早餐的时间。但这可是裴祈淮买的早餐。
而且——
离着餐盒不远的地方有一团纸巾，向书微刚才看到想顺手扔进垃圾桶，拿起后，就听到坚硬的东西相互摩擦的动静。
向书微摊开手心，掀开纸巾一角，看清全貌。是鸡蛋壳。
她还以为那个掰开的鸡蛋本来就在小笼包的盒子里，但现在很明显，那个鸡蛋是裴祈淮大清早剥壳掰开，放在一圈的小笼包中间当花心。
向书微捡起半个鸡蛋，塞进嘴里，嚼了几口，不出意外的，感觉很噎。又忙站起身来，去找水壶。
水壶是沉甸甸的热开水，向书微倒了半杯，又拿起桌上另一壶的凉开水倒了三分之一杯。
往后坐在沙发上，向书微拿起水杯，抿了一小口，露出满足的神色。温度刚刚好。
向书微端着水杯返回餐桌，两步踏出后，微顿，侧身，盯了两三秒水壶。
对了，水也是裴祈淮提前烧好的。
向书微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姜清黎。
接通的第一秒，姜清黎不快的哼声就穿透听筒。
“我都等了多久了，一个晚上又加一个上午！你也不知道打电话来跟我汇报进度！向书微，我可是你最有力的军师！”
“最得力”怎么也得打个问号。
向书微默默想，拿起不紧不慢地又拿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到这个点，确实感觉饿了。
“你在吃什么，午饭啊？”
向书微嚼了嚼，缓缓道：
“早午饭吧。”
“你睡过头啦！”
向书微正想嗯一声，电话那头的姜清黎猛的啧了一声。向书微顿了顿，就听到姜清黎又啧了两声，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玩味无比。
“战况这么激烈啊！向书微——”
“中午才醒！可别我家微微的小身板累坏了！嘿嘿！”
一口就吞得下的小笼包居然也会有一瞬间让向书微觉得难以下咽。
举起水杯喝了一口，向书微很是无奈。
“没有，什么都没做。是我自己睡过头了。”
“你别跟我说，你俩就盖着被子纯聊天？”
姜清黎语气嫌弃。
“没听过那个词吗，爱是怎么来的？当然是做出……”
向书微的耳朵自动忽略姜清黎的歪门邪道。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发自内心地坦白道：
“我真感觉，他不太热衷那件事。”
和谐归和谐，但确实不热衷，一般一次，偶尔两次。就感受不到，太原始的欲望。
姜清黎默了一会儿，小声惊讶地反问，“真的假的……”
“可能是没感情吧。”以前谈恋爱的时候，裴祈淮和她接吻的时候，向书微其实能感受到一点儿他克制的欲望。对她也并非完全没有反应。
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向书微的错觉，就算是很和谐，她也会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感觉，裴祈淮好像有点儿抗拒。
姜清黎不乐意地反驳：
“你这就太消极了微微！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跟别人谈恋爱啊！说不定对你还是有点感情的，而且你都说了他对那种事情不热衷，那当初他干嘛提出和你保持这种关系？”
向书微抿抿唇，语速慢慢的。
“那期望和实际，肯定是不一样的嘛……”
可能裴祈淮当初提出的时候，以为会不错，但……可能也就那样。
“向书微——”姜清黎铿锵有力道。
“你振作点！告诉我嘛！你们现在进度怎么样了，你们约会一天发生了什么！而且就算身体这招行不通，我们也有别的方法啊！”
“追夫三十六计！总有一招能行！”
向书微仰了仰头，盯着天花板，开始回想。
姜清黎等不住，急切道：“你别慢慢想，然后想一通说什么进度也没用！想到什么说什么，相信我这个军师，一定可以完美地提炼出有效的消息！”
姜清黎都这么说了，向书微干脆流水账式地开口。
“先去买了个甜品，然后……”
向书微轻轻垂下眼睑，音量不觉降低。
“然后我说我以前也蛮不讲理的，他说，不觉得，不怪我之类的。”
“哦——”姜清黎的语气蛮肯定。“那时候我看着裴祈淮确实是蛮乐在其中的。很多人可能装装就装不下去了，但他对你的关心啊照顾啊，确实一直到毕业，我也没看出他不耐烦。”
“那微微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你要是觉得自己当初做的不好，但人家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半晌，向书微轻轻嗯了一声，继续道：“然后，我们去买帽子，他夸我，好看。”
“啊？我记得上回你上回还跟我说，裴祈淮没夸过你好看！怎么的，他现在终于沦陷在你的美貌里了？！”
姜清黎语气激动地调侃。
向书微想了想，否认道：“他好像也没别的意思，他能直接说我好看，好像也是因为我先说了他好看。”
“什么玩意？”
姜清黎的语气极度疑惑。
“你先夸他好看，然后他就没觉得你有别的意思？夸人handsome，不是对他有意思的表现吗？”
“但我当时说那句话，没那个意思。”
向书微斟酌道。
“虽然我心底确实对他有意思。”
“然后裴祈淮就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你这个单纯夸他帅但没有任何歪心思的说辞？”
向书微觉得姜清黎话中有话。
“是接受了，但他好像不喜欢别人夸他脸。”
“我也立马问他了，是不是以前就不高兴别人夸他帅，但他……”
向书微舔舔唇，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为情，音量又降了几度。
“叫我别吃陈年老醋。”
姜清黎：……
“夸他帅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先不说——
我怎么感觉，他这句话，在跟你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