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阁自然是开了张的。
而且还是在今日。
方始心在芳华阁二楼看着楼下挑来剔去却不买的客人,手指死死地捏着袖口,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
“她们都不买吗?难道是我们店里做的绒花不好看?”
在她身边站着的侍女芸儿道:“姑娘,她们说雅春阁的更好看,也更便宜......”
方始心能请到绣娘来绘制样式,邓先生自然也可以,而且请到的人比方始心的更好,做出来的绒花也更精致。
而且还出了好些可爱的鸟儿,像是什么‘黄鹂’、‘翠萼’、‘红绯’,一经推出,便掳获了秦都诸位贵夫人贵女的心,谁人见了不想买一只回去。
哪怕是芸儿,也觉得那小鸟好生可爱。
“雅春阁雅春阁......”方始心气得眼圈发红,“一个偷了东西的贼而已,可恨!”
芸儿张了张嘴,正想劝她,却见芳华阁的管事林管事匆匆赶来。
林管事大约是三十多岁的妇人,气质文雅秀美,瞧着不像店铺的管事,而像临溪饮茶的雅士。
“东家,客人都觉得咱们店里的绒花贵了,可是要把价格降一降?”
方始心脸色难看,绷着脸道:“不降,这都是之前定好的价。”
林管事轻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些担忧:“可是咱们店里的价格比雅春阁贵了足足三倍有余,若是不降价,恐怕卖不出去几支。”
方始心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其实方始心心里清楚,这做绒花的技法并不难,有了东西仔细琢磨一番便能做出差不多了,她要赚这个钱,就得抢占先机,卖的就是一个奇货可居。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芳华阁开张之前,就出现了一个雅春阁,也卖起了绒花,而且价格还便宜了许多。
这让芳华阁难以下台不说,收获和设想的差距太多,方始心也不乐意。
林管事劝她:“我知东家觉得可惜,可若是不降价,眼下卖不出去,到了日后恐怕更难卖了,之前咱们可是让绣娘做了不少的,这可能就要砸在手里了。”
方始心想到自己的这批货都可能砸在手里,当即脑门充血,终于是忍不住了: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
方始心冷哼一声便转身下楼,侍女芸儿急忙跟上。
林管事见她气冲冲地走了,知她是要去雅春阁闹事,吓了一跳,忙是喊她:“东家,莫要再去了!东家!去不得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踏踏踏’的下楼声。
。
当初选地方的时候,大约是为了恶心方始心,或是为了抢生意,雅春阁与芳华阁便同在一条街市上,隔得还不远。
这不,方始心下了楼,往前跑一段距离,便到了雅春阁门前。
她正想往雅春阁里走去,却见有一架华丽的马车在门前停下,侍女掀起了车幔,一袭桃红宫装的慧真公主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方始心一见是她,顿时眼睛都气红了,多日来积压的愤怒终于是压不住了。
“慧真公主!”方始心喊了一声,然后抬脚上前。
“干什么?”
“大胆!”
方始心还未走近,便被手握佩刀的随行亲卫拦住了去路。
天上炽烈的阳光洒了下来,光晕层层,方始心抬头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有一阵眩晕,恍惚间,忽然有些意识到了时代的不同。
身份之别,宛若天堑。
如那日她硬闯平西侯府被丢出来,也如现在她连慧真公主的衣摆都抓不到。
可她一想到自己遭受的不平,便满心的愤懑与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遭受这些,要被人这样欺负,还不能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是不是?
她心中像是有一把火,要将这个时代的一切罪恶烧成灰。
“慧真公主,你只会躲在人后是不是?!”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慧真公主由侍女扶着下了马车,伸手抚了抚鬓上的一朵魏紫牡丹绒花,笑得灿烂又得意,“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地做什么?”
“公主还问我做什么?”方始心目光冷然,面带嘲讽,“是我该问问公主为何要这么做!”
“什么这么做?你说的什么,本宫听不懂。”
方始心咬牙:“你知道我说的是绒花的事情,这做法分明是我发现的,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偷学了去,可这样是不对的!”
一想到自己的心血被人这般轻飘飘的夺走,方始心气得要吐血。
“你堂堂公主,怎么能像一个贼一样偷别人的东西呢?”
“放肆!”慧真公主身边的侍女脸色一冷,大声呵斥,“方姑娘,休要胡言乱语诬赖公主,小心治你一个不敬之罪,再送你去牢里住几日。”
“我诬赖她?”方始心咬牙切齿,“那我就问公主了,你这做绒花的法子是从哪里得来的?难不成不是偷我的?”
慧真公主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好大声,将周边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待她笑停下了,这才摇头道:“我说方姑娘啊,是不是我那三妹脾气太好,叫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公主大呼小叫,我做绒花的法子怎么来的,这与你何干?”
“虽说这做绒花的法子确实有些巧思,却也不算难,难不成就准你有脑子发现了,别人就发现不了?还是说就你能用,别人就用不了了?”
“我不信!”方始心根本就不信,“世间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定然是你买通了人偷学了我的做法,对,肯定是的,我要维权,我要报官!”
“报官?”慧真公主听着更觉得好笑了,“那你就去啊!有本事就让人来查就是了,本宫清清白白也不怕人来查。”
方始心见她如此有恃无恐理直气壮,顿时又被刺激到了:“去就去,你等着!”
方始心气得转头就让人赶车,直接去了皇城京兆府,敲响了京兆府门前的登闻鼓。
她就不信了,这世间上就没人能为她主持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