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礼，”杨清犹豫了还是选择叫她的全名。这位身兼多职的游戏策划师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喻子礼正在自己的工位上摸鱼。
她毕竟才刚入职，因此公司并没有给她安排太多的工作。
“什么？”喻子礼抬头。
“你跟我出来一下。”
“……”
奇奇怪怪的。但公司有公司的规矩，官大一级压死人。也许他叫她是有什么秘密任务想交给她呢？喻子礼这样想着，然后就停下手上摸鱼的活，跟在杨清的背后同他一起出去了。
走到一间无人的办公室，杨清关上门拉上帘子，再转头问喻子礼，他很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喻子礼：“……”
很奇怪啊！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老板让你问的？”
杨清：“……”
这话说的……宗子正不也是她的老板吗？他今天之所以过来问喻子礼这个问题，自然是为了老板当初交代给他员工年终奖礼物清单的任务啊！
一些老员工也就罢了！
他们的喜好杨清早就已经汇总下去了，到如今就只剩了这一批刚入职的实习生。他们毕竟才入职不久，因此他们的年终奖礼物发不发也是一个需要斟酌的事。
杨清有些犹豫。
犹豫过后的结果就是他就着这个难题去找宗子正请了圣旨——钱都是老板出的。他怎么说，杨清就怎么做。
问题上报给宗子正之后，最后他得到的回答是那就一起汇总吧。人都已经来了他们公司了，自然也就是一家人。年终奖而已，加一起也没多贵。兴许这批实习生拿到实习证明之后，也仍然会继续选择留在他们公司呢？
他们公司缺人呀！
百废待兴呀！
当然这个任务宗子正传下来的时候他也是有要求的。行事要小心，不能被别人发现。这样员工突然拿到他们想要的之后才会开心。
至于价格……三四五千都行，你看着来吧。辛苦了一整年了，他们值得。
就杨清汇总的那些，大部分老员工的梦想还是很朴实的。在杨清挨个套话的时候，有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在接水之余就忍不住对他抱怨她家住的太远了，上班来去都不方便……每每下公交了还要走一小段路，本来就上班就累。
这个心愿也还好实现。当然给她换房子是不现实的，等什么时候他爹的产业开到幸阳了来，他估计才能给他们公司员工配上一个专属宿舍。不过也不要紧，宗子正直接给那个姑娘包一个三千块钱的红包就好了。
不是说坐公交不能直达吗？那这个钱就留给你打车吧。还有的员工抱怨他家的冰箱不制冷了——那很好解决啊！换新，换新，通通换新！
还有人想要顶配的电脑？呃……不好意思这个礼物想贵了，但是可以给你送一个贵点的机械键盘，你拿着去打游戏吧。
“……”
“……”
其他员工都好说，新来的实习生也是憨憨傻傻的，都没长什么心眼。杨清稍微一套话就把他们的心思都套出来了。
到如今喻子礼是他打探的最后一位。
……瞧瞧她精明的样，连小宗总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以为你是阿白吗，竟还想从她嘴里套话？于是杨清只纠结了一会，就选择对喻子礼实话实说了。
只要问完之后再让她对其他员工保密，不说他问这些是为了最后的年终奖而准备，那对于宗子正想营造的惊喜的氛围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
“年终奖礼物？”
“嘘——”杨清比了个手势。
“哦好！”喻子礼把声音压低了，她反应过来，随即便眨巴眼很小声地问：“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啊。”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来之后杨清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但随即反应过来——又不是他出钱，他有什么预感不好的呢？
“那我想要一辆玛莎拉蒂！”
杨清：“……”
想个锤子……哦不对，鉴于这人的家世——喻子礼也是有钱人啊！万一有钱人朴实无华想要一辆玛莎拉蒂的愿望就跟他们普通人想要一个水杯一个饭盒的愿望差不多呢？
……他如实报上去吧。反正最终是老板头疼。老板娘的心愿，同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有什么干系呢？
文件整理完，杨清点击发送！
叮咚——
坐在办公室里正修身养性的宗子正就看了一眼，然后点开了他的心腹下属点开的文件。……来看看他的好员工们都有什么愿望呢？
“……”
“……”
「喻子礼！」宗子正点开那个女人的微讯，咬牙切齿地打字问了。
喻子礼：「\/发呆。」
\\
临到下班的时间，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打卡走了。就只有宗子正和喻子礼还待在办公室里——因为他刚把喻子礼叫进去吵了一架。
这个可恶的女人！
一直到这俩人架吵完从办公室里出来，宗子正脸臭臭地跟在喻子礼后面，看见公司里还有人，眼一扫看见还在工位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杨清。于是宗子正又是一愣，他开口：“你还没下班啊？我们现在准备走了，要不要送你一程？反正也顺路！”
“没事！”杨清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看了这两人一眼，他站起来应道：“不用送！我家那边离公司也挺近的，我走几步就到了。我干完手上的活马上就走了……”
但这话说出来有加班的嫌疑。
杨清想了想，然后就把手上提着的大鹅拎起来给他们看了一眼：“我给它们绑个蝴蝶结，完事了就回家了。”
虽然他干的是私人事情，但是现在也下班了。他在公司里做私人事情应该不影响吧？
除此之外他旁边还有一个箱子里装的是现杀冷冻的养殖大鹅。至于是不是真的现杀……唉！反正人家的标题就是那么打的。
大雁是他让大鹅老板帮忙代领的快递，请放心吧，他付了跑腿费的。
宗子正瞳孔一缩：“……”
喻子礼也有些愣了……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做什么？”眨眨眼紧接着喻子礼便有些好奇地问了。
杨清：“……”
这么好的大鹅都拿出来了。一个是他的上司，另一个是阿白的朋友。那么理论来说，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招呼这两人去家里吃顿饭？
虽然人家不一定去，但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啊！斟酌了一下措辞，杨清便说：“今天家里有客人要来，我这不寻思着带两只大鹅回去炖了做点好吃的招待客人吗？”
……成了。
杨清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这个理由说出来，他也就没理由带这两位回去蹭饭了。自然也就不必提起。
像这些人情世故的客套，他是真的不习惯。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非要开口的时候——就比如上次给宗子正挡酒，他对对方老板说的那些说辞现在一想起来他都有点尴尬羞耻，就好像浑身都有蚂蚁在爬。
“……”
喻子礼很罕见地沉默了。可能习俗不一样吧，他们这边吃大鹅不用粉色系带绑蝴蝶结。不过也真有可能是习俗不一样，因此喻子礼倒也没多问，她只开口催促了宗子正一下：“走啊！是不是要下班了？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扔这了。”
不是！
宗子正就瞪大了眼睛又很生气地继续跟她吵了，他愤怒！两人虽然是吵吵嚷嚷地下楼，但宗子正还不忘回头冲杨清摆手示意他们先走了。
快走几步走到喻子礼身边，他嚷道：“我的车你凭什么扔我？”
喻子礼：“你不是说把你的爱车送我了吗？”
宗子正：“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了？”
喻子礼：“那当然是我的年终奖礼物啊！玛莎拉蒂你小气不肯给，那你现在开的这辆送我没什么问题吧？大不了我以后当你的专职司机啊！”
呸！宗子正就啐了一口：“你哪来的年终奖？我信不信给你工资全扣光？”
喻子礼闻言也瞪他一眼，轻蔑道：“就你那点工资、谁稀罕？”
“……”
“……”
大雁大鹅都是一整只。阿白是这样要求的，杨清也觉得这样会更庄重一点。要是不是怕去毛麻烦，杨清甚至想连皮带毛的让人家送过来。
随着快递一起被发过来的冰袋可以不要了。扔了，通通扔了！这两只禽类的脖子都用粉色系带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把它们一起放进快递的泡沫箱里，杨清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再看一眼他在网上给阿白订的鲜花……应该也快到了吧？在这大喜大悲的日子……理论来说是应该像清明和中元节一样慎重。订鲜花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但今天也不仅仅只是寒衣节啊！他要配着聘礼呢！
老爷子都读孟子了，他都民贵君轻了，想来是思想开明应该不会介意这点吧？
寒衣节到了！
你的大雁来了！
——阿白！
哦不对。阿父才三十一，并不能算老爷子。中爷子也不能算。他才刚过而立之年。年轻爷子……抱着一箱聘礼的时候，杨清就发散思维地在心中想着。
阿白现在在家里准备铁锅炖大鹅的食材与配料。土豆切块。生姜、葱段、香叶、干辣椒、小米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厨具就是铁锅——他们家没有铁锅，但举一反三地换成电磁炉应该也不影响吧？
做大鹅的视频她已经看好几遍了。反正荤菜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点，对于这里面的步骤她已经烂熟于心了。把厨房里该做的事做完，再走出来看一眼时间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女孩子便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皎皎：「你回来的时候带瓶啤酒，做大鹅要用。」除了啤酒之外还需要准备点白酒。阿白也不知道这两样都是“酒”究竟都有什么区别。但既然是跟着人家学，为了避免翻车，还是视频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白酒上次中元节买回来的时候用完了也还剩大半瓶，一直放在家里也没有喝——杨清又不怎么喝酒。刚好这次做菜可以一起用了。
然后再给阿父倒上一点。他爱喝酒，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喝得醉醺醺的。
……
「\/oK」杨清回。
她不说他也会买。既然上次老爷子给阿白托梦说白酒不好喝……这次干脆就给他斟点啤酒好了。今天有炖大鹅吃，还有家养的大雁。这么好的菜，正好他也喝点小酒尝尝。虽然前几天的白酒差点把他喝吐，但也正因为有了上次的经历，他才格外怀念啤酒的味道。
区区雪花——漱漱口而已！
意外产生了。阿白正窝在沙发上等杨清回来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话就拨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看一眼并不是兄长。
……啊？
女孩子目光发愣，但心中又升起一股微妙的念头。难道在兄长口中的传说中的诈骗电话终于找到了她的头上吗？
电话接通。
“喂。狐女士您好，您订的鲜花到了。麻烦您下楼取一下吧。”
“……”
鲜花这东西她知道。上次兄长买了一束就放在那边角落里，香气弥散了好几天。虽然最后枯萎了……但它为他们奉献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变成花瓣让阿白泡了脚。
那么问题来了……她什么时候订了鲜花？
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杨清——不可能！他都没跟她说！当然也有一点可能……有可能他跟她一样，想暗戳戳地给她一个惊喜了。
人就在楼下，这个时候想找兄长求证也有点来不及。秉着大白天屋檐下不太可能出事的观点，阿白连刀也没拿，匆匆忙忙地就跑下楼去看她自己订的所谓的鲜花了。
人很好找。
那位黄色小哥穿着外卖统一的制服站在楼下，他怀中还抱着一束花。十分显眼。只是当他瞧见朝他走过来的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
呃……
好像不该叫狐女士。
“顾客您好，麻烦手机尾号报一下。”
手机尾号就是手机号码的后四位。她偶尔取快递的时候会用。阿白依言报了出来……要是她的不对她就报兄长的。
第一下就对了。
小哥把花递给她：“祝您天天开心。”
阿白：“……”
一手捧着花，无视周围朝她望过来的目光，女孩子便抽空掏出手机给这束花拍了个照。
给杨清发过去。
皎皎：「？」
哇！
杨清很捧场：「好漂亮的花！你买的吗？」
狐白：“……”
女孩子悄悄地捏拳头了。他最好不是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