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日是四月初十。
……感受到女孩子沉默的目光，杨清又表情诚恳地冲她点了点头——这是真的！他没有哄骗她。
包括许素婉他们给他过的生日也一直都是农历。四月初十不用想就知道那一定是上学的日子，无论如何都是与寒暑假攀不上关系的。
初中至初中以前他还有生日蛋糕——那个时候他是走读生，于是等放学之后就能见到一桌丰盛的菜肴以及老杨给他从买回来的生日蛋糕。
但自从上了高中之后，虽然他还是走读生，但等他十点半下了晚自习，老杨开车把他接回来，什么都还没干时间就已经来到十一点了。第二天还要上课呢！生日蛋糕他也没时间吃。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生日蛋糕就变成了两百块零花钱——想吃什么就让他自己去买吧。
两百块钱已经很多了，当时他高中的时候，一个月的零花钱也才五百。
阿白：“……”
杨清：“……”
女孩子沉默了一下，想了想又捏起拳头去捶杨清：“我不管！”
她生气道：“……我说今天是你生日就必须是你生日！”生日蛋糕和鲜花都买了，还有龙袍！今天就算不是他的生日那也得是了！
杨清赶紧攥住她的手——毕竟小萝莉打起人来还是挺痛的。他连忙说：“其实准确来说，每个人的生日都有两个。一个农历一个阳历。”
阿白是因为她的阳历生日不可查。
他说：“可以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就单独过我的阳历生日。”
也就是五月二号。
女孩子微微愣了一下，又问：“所以你以前从来没有过过阳历生日？”
杨清：“是啊！”
阿白眨眨眼睛又问：“那你要把你宝贵的第一次交给我吗？”
杨清：“……”
……倒反天罡！杨清无话可说，想了想也只能把这个邪恶的小萝莉先打一拳：“不要说这么暧昧的话。”
阿白闻言哈哈一笑，成功让杨清吃瘪她非常开心。小萝莉从他的腰上下来，让这货去刷牙洗面。
“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很暧昧啊！”
“……”
呵……
虽然杨清的人生经验也和阿白差不多。但他毕竟见多识广——指那些营销号的小视频他刷得多。因此他比阿白要早个十几年领悟“其实夫妻关系才是最纯洁的关系”的道理。
……
面是手擀面。
毕竟挂面实在是太敷衍了，去楼下买又好像不太好。好在手擀面对于阿白来说做起来也不算太麻烦。在刚才等杨清起床的间隙里，女孩子就已经把面条捣鼓好了安置在那边，只等他去刷牙洗脸的时候再把面条下锅。这样等他洗漱完就可以直接过来吃了。
先煎一个荷包蛋。生日面的汤底只要一点生抽、一小勺猪油、一点白胡椒粉，最后再撒点葱花提亮……
杨清刷完牙从浴室里出来，正好见到阿白在用两个大碗分两人的面条。
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早餐了。
「新人旧酒。」
「何忍红烛光冷透……」
……她的手机铃声又换了。歌曲响起，杨清往外瞅了一眼，说：“你的手机响了！”
“应该是你的蛋糕，你拿着我手机下去取一趟吧。”
“嗯。”
杨清脚步快，来回不过五分钟。在这家伙捧着鲜花回来的时候，阿白就已经端着两碗面端坐到茶几那边。
他神色讶异：“你还买了鲜花呀！”
虽然下楼后见到的不是蛋糕，但鲜花那边小哥也找他对了姓名。就是狐白买的没错。
刚才在楼梯口的时候他还拿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没想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束鲜花没长在自己坟头，而是由老婆送的。
“我也没想到最先到的先是鲜花。”女孩子挑眉说，“看起来蛋糕还要再等一会了。你洗洗手过来吃早餐吧。”
不过晚点也没事，反正生日蛋糕是要到晚上才能许愿的——这是阿白上次过生日得出来的经验。
“好。”鲜花被杨清随手放在茶几上，它的任务就是静静地束在那里散发香气。
等杨清洗完手回来，正当他拿起筷子的时候，搬个小凳坐在一旁的阿白就挑挑眉冲他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我给你表演一个绝技。”她说。
“什么？”
“绝技就是——”她说完张大嘴，也不说话了，碗里的手擀面条就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绝技就是——她能一口气吃完一整碗面条！
杨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他发誓时间绝对没过去三分钟！
不到三分钟，女孩子就已经把面条全塞了进去，嘴巴里也塞得鼓鼓的。她拿手捂着，一边嚼一边挑眉看向杨清，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挑衅。
杨清：“……”
杨清惊掉下巴，他震惊道：“你就吃完了？”
“……嗯。”阿白已经清空嘴巴了。她得意地炫耀道：“是不是很厉害？”
“……是。”这可真是太厉害了！至少杨清就做不到！让他一口气吃掉阿白还差不多。
女孩子又嘿嘿一笑，她一点也没注意到杨清向她投射过来的微妙表情。女孩子坐在小板凳上稍微自得了一会，自得完又转头看向吃得慢条斯理的杨清，她催促道，“你快吃吧，吃完了我好洗碗。然后我们再去床上躺一会。”
对阿白来说，她的龙袍已经做完。至少心头上再没什么事能压着她。她现在就跟假期里写完作业的学生差不多——她终于能毫无顾忌地享受假期了！
虽然她还答应了要给喻子礼裁一件旗袍，但她毕竟还没跟她说，而阿白也只准备偷偷送，因此就算是她送得稍微晚一些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洗？”倒是杨清有些意外了。她怎么突然想不开要洗碗了？
“我洗呀，”阿白说：“今天你生日，我就不让你洗碗了。”
杨清：“……”
……杨清吃面的速度也挺快的。等他吃完面条，女孩子就麻利地把碗筷一收，两个碗叠起来带进厨房，她带上手套开始刷碗。
水声哗哗。
杨清站在女孩子的旁边，叹息道：“你对我真好。”
……这就对他好了？女孩子一边洗碗，一边夸张地说：“少年啊！你一定是被pua了！你不是还要金屋吗——都没给你买金屋呢，怎么就算好了？”
杨清瞬间收起感动的表情：“……”
……最近阿白又欠欠的。他觉得一定是她又想挨打了！每当他在感动或者愧疚的时候，只要这邪恶的女孩发自肺腑地说个两三句——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天赋本领。总之杨清内心的小情绪会一瞬间荡然无存！
真怀念她刚来的时候。
至少她那个时候没怎么说伤人的话。
“你洗碗去吧，我躺回床上去了。”杨清冷酷无情地开口。
“你先别躺。”阿白忙说。
“……嗯？”
“蛋糕还没到呢！你等拿到蛋糕了再来上床。”
杨清：“……”
……所以其实生日当天也还是要充当跑腿小哥。
到了晚上。
鲜花摆放在一旁，蛋糕也被拎了出来放在茶几上。今天晚上的菜就很丰盛。一盘干锅鸡，一盘糖醋排骨，番茄炖牛腩暂时没做。但是他们做了番茄炒蛋——凑合凑合其实也挺下饭的。素菜做了一个酸辣包菜。
“是先吃饭还是先切蛋糕？”杨清问。
“……”女孩子就愣了一下，这话把她给说懵了。她开口：“难道不是先吃饭后切蛋糕吗？”当时爸妈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就是这个顺序啊！
杨清捏下巴思考，他说：“但是我想先切蛋糕。”今天的菜每一样他都爱吃，他怕等一会他吃饱后肚子里塞不下蛋糕了。
他又不像阿白能有四个胃。一个塞主食，一个塞零食，一个塞水果，还有一个塞小蛋糕……
阿白更懵了：“……那你直接说你想先切蛋糕不就好了吗？怎么还要问一下顺序？”
杨清：“……”
……就问习惯了。
“那我们就先切蛋糕吧。”女孩子说。现在天光还早，屋子里还亮堂。没开灯自然也就提不上要关灯。
阿白把蛋糕拆开，蛋糕上先插上“2”和“4”的蜡烛字样。火苗咻得升起，女孩子盯着火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现在应该给杨清唱生日快乐歌。
……怎么唱来着？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杨清的目光渐渐从蛋糕移到阿白身上——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她声音渐小，到后面就彻底不唱了。她硬着头皮开口，恼怒道：“你老盯着我干什么？许愿望啊！”
“……哦。 ”杨清这才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开始许愿——他要阿白平平稳稳地安度此生。实话实说他其实也有点尴尬。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进行这一步总让他觉得十分羞耻。
他许完愿望，然后睁开眼睛“呼”的一声吹灭蜡烛。
……可以了。最艰难的时光已经度过去了。
可以切蛋糕了！
阿白语气忧愁：“清哥呀——你又老了一岁。”他已经二十四了，虚岁那就是二十五。感觉恍惚一下就要奔三……然后就快要比她爹还大了。
杨清切蛋糕的手一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他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女孩，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扇到女孩子的屁股上去！
他很大声地纠正：“什么老……那叫大！”
……这两者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差不多嘛！”阿白说。
“……差太多了！”
“差不多……”女孩子并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盯着蛋糕：“老公你快切蛋糕吧，我真的饿了。”
杨清：“……”
……今晚一定得狠狠收拾她一顿！很大力地切着蛋糕，杨清就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今天晚上要是不让她哭他就不姓杨！
到了夜晚。
阿白早早地就洗完澡躺上床，手头边上捧了一本舒婷的诗集。
——《会唱歌的鸢尾花》。
「在你的胸前，我已变成会唱歌的鸢尾花 。你呼吸的轻风吹动我，在一片丁当响的月光下。用你宽宽的手掌，暂时，覆盖我吧。」
……
杨清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当门被推开的时候，这货就板着脸面无表情地把门推开了——四个字，装模作样！
天生邪恶的少女啊！准备好接受他的报复了吗？
阿白听到动静也下意识地转头往旁边一瞧，于是她的目光也便从书本移到杨清的身上。在见到杨清出浴之后，女孩子眼睛顿时一亮，她几乎是扑腾着跑到杨清身边跪下，抱着他的小腿不吝夸赞：“老公！你也太帅气了吧！”
杨清不为所动：“……”
……这一定不是她的真心话！她的真心话就是他是一个老男人——可恶的阿白！他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不管她怎么说他今天都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对了！清哥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杨清为所动了。
——嘿嘿！小萝莉又笑两声，然后就又跑回到床边上去，猛的掀开被子！阿白高高地站在床上，把那件龙袍拿起来，从上往下地抖了两下。
于是杨清也能看清楚这件衣裳的全貌。
“卧槽！”他配合地叫出声，小萝莉不满地瞪他一眼，刚想提醒他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脏话。但下一秒他又冷静下来了，问：“这就是你亲手给我做的汉服吗？”
“……这是龙袍！”阿白就大声纠正，在他们汉朝是只有皇帝才能穿的——当然如果小皇帝愿意施加恩德给你披一件黄袍那也不算僭越。阿白纠正完又有些抓狂：“你不认得龙袍那你刚才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汉朝的龙袍并非影视剧里常出现的黄色衮服形象。而是黑红色。再加上现代的汉服工业发达，凤凰与龙更是刺绣上常见的形象——就比如杨清的那件婚服。那套婚服上也有龙的图案。因此杨清一时间没认出阿白给他绣的那件是龙袍也当属正常。
“因为真的很好看啊！”杨清说。虽然不清楚这就是汉朝的龙袍——但审美点大家还是共同的。黑色原本就严肃。在那套汉服出现在杨清的一瞬间，庄重与肃穆就从那套衣服上流露出来。
“好看……”等等！阿白意识到不对了。她话只说了半句，下一秒就眯起眼睛狐疑地看向杨清：“你怎么知道是我亲手做的？”
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