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同时松了口气——
韩旷一死,身边两个知情亲信也死了,世上已经物证,也没有人证了!
就算燕王给老朱写信,也是查无实据。只要查无实据,蓝玉就可以硬扛。反正老朱本来就谁都不信,猜不猜的随他去吧!毕竟老朱再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杀大将。
他想起后来只剩下李景隆、耿炳文两人,心里忍不住长叹:等回到京城,惊涛骇浪又要来了……
很快,
蓝玉拔营南下,一路跟众人告别,磨磨蹭蹭,两日后上午,才到了镇江。
在这里,
江南卫军将要全部遣散回驻地,还要跟五军都督府的人交接一切军务,最后才是凯旋回朝的仪式。屈指算来,倒还有好几天。
……
这时,
奉天殿中,
老朱已经拿到了想要的。
“皇上,这十余日里,就是吏部尚书曾泰、户部侍郎徐铎、工部侍郎麦至德等人私下串联……这是他们联名折子的抄本,已经有九百余人签了……”
吴风展开联名折子,足足拉了三米长,折起来将近拇指厚。
“好啊……那么多人……”
老朱细细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念着那些名字,每念一个,吴风、李进都忍不住心头打颤。
这时,
太子朱标忽然来到殿外,大声喊:
“父皇!蓝玉就要回来了!已经到江边了!”
啊?
吴风、李进顿时有点害怕,心想老朱会不会迁怒太子?
不料,
老朱却笑了笑:
“好吧!李进,你去拟旨,让百官到金川门,算准时辰,就在午后三刻进来吧!”
“是!”
蓝玉毕竟是朱标的舅父,打了三场胜仗回来,他早已喜不自禁,转身就去准备了。
这时,
老朱喃喃自语:“蓝玉啊蓝玉,你打了那么大的胜仗,咱也就给你点见面礼吧……”
啊?
吴风、李进像是猜到了什么,顿时吓了一跳。
……
当晚,
胡惟庸府上,
众人再次聚集。
蓝玉已经到了镇江,都已经在交接军务了,所谓的谋反大案还是没有一丝反应,不仅如此,许多文官已经打退堂鼓,要求把自己的名字划掉。
因此,
刚坐下来,众人就争吵不停。
“相国,不行了!他们都要撤火啊!”
“都说要把名字划掉!他娘的!”
“到底有没有那事啊?”
“燕王怎么说的啊?”
“……”
淮西亲信们却是冷眼旁观。
这时,
曾泰见胡惟庸还是不吭声,终于忍无可忍:
“相国,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忽然有很多人盯着,大家都说是锦衣卫啊!个个怕得要死,我们也没办法!”
哦?
胡惟庸也有点害怕了,想到蓝玉已经到了镇江,朝廷也在筹备凯旋仪式,蓝玉铁定是没事了,再逼他们,肯定也逼不动了,于是说:
“那好吧……就先缓缓吧……看把你们急的?这偌大京城里,锦衣卫还少吗?大惊小怪?!”
话音未落,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啊?
众人一下站起来。
砰!
“干什么?”
“什么人!?”
“啊!”
一连串声音传来,众人都感觉出事了。
这时,
一个尖厉的声音高喊:
“圣旨到!”
啊?
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也不说胡惟庸接旨?
但众人这时候已经看到了,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宫廷宿卫,一队锦衣卫压阵,四个宫人手持圣旨。
“群臣接旨!”
啊?
群臣?
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有群臣?
众人慌作一团,一下子纷纷跪倒。
“诏曰:吏部尚书曾泰、户部侍郎徐铎、刑部侍郎刘逵等,近日私相串通,妄议裁撤五军都督府,为奸臣开道!又诽谤征虏大将军,暗中败坏军政大事。咱最痛恨此等无耻小人!着曾泰、徐铎、刘逵等人下诏狱,审明案情,待大军凯旋后,明正典刑!”
啊?!
扑通一声,
曾泰已经六十了,一下子脑门充血,一头栽倒。徐铎、刘逵也面无人色,一下子瘫软在地。
胡惟庸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回事?
怎么来我家下诏啊?
老朱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
这是杀给我看吗?
“奸臣?”
“为奸臣开道?”
这话,
这话不是要我的命吗?
这特么,
圣旨直接说我谋反不就得了?
为什么还要含沙射影啊?
这一瞬间,
胡惟庸被老朱的手段真的吓了个半死!感觉三魂七魄一下子丢了一半,整个人空空荡荡的……
这还是人吗?
求求你做个人吧!
这样一来,以后谁还敢跟着他胡惟庸混?等这件事传遍朝野,他胡惟庸就会像一条野狗一样,再也没有威信了……
“老朱啊老朱,我恨你!”
胡惟庸心里在嘶吼,但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
与此同时,
郑遇春、陆聚、黄彬等也面如土灰——
老朱简直太毒了!
这哪里是杀人诛心?
直接是精神凌迟啊!
不仅如此,
这就说明:老朱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什么时候拿人,拿谁,怎么杀,杀给谁看?全都算得清清楚楚的!
相比文官来说,他们其实更恐慌。
因为老朱对他们一个字也没提!
文官不知道,他们却最清楚——
老朱最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越是若无其事,事情就越大!
他恨透了谁,一定是一个字也不提的……
这时,
他们偷偷打量胡惟庸,发现他已经彻底僵住了,整个人似乎魂已经丢了,站在那里张大嘴巴,已经好一会儿了。
陆聚和郑遇春对视一眼,似乎在说——
是不是?
我早就说胡惟庸不知道上位的厉害!
这下明白了,人也就吓死了吧?
但众人也深知——
老朱虽然极其厉害,但也很少会这么不做人!
可想而知,
他已经掌握了大家的谈话了!
老朱这个人,
最不能忍的,当然就是有人打兵权的主意。胡惟庸让他们串联,虽然只是一次试探。
但事实表明——
这场试探已经被老朱用最狠的方式摁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
三个文官被带走,院中就只剩下一片可怕的安静。
忽然,
胡惟庸动了一下,嘴角一抽,鼻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复杂的声音:
“呵?!”
他惨白的脸色,慢慢缓和过来,眼中流露出极其恶毒的神色,缓缓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一口干了。
咳咳,
呃,
郑遇春见他缓过来了,低声说:
“胡相国,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