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
我的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想要移动却异常艰难，眼皮也重得抬不起来。我微微动了动，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片刺眼的阳光。
这怎么可能呢？在这个被世人遗忘的国家，阳光是不存在的。
我挣扎着直起身来，肋部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我无暇顾及这些。我惊讶地望着天空，突然间视线变得模糊，不得不眨了眨眼。一滴泪水从脸颊滑落，我赶紧拭去，因为那位上阳侍者正仔细打量着我。天花板是一片明亮的蓝色，点缀着如同般的白云，阳光从云后透出，温暖地洒满了整个房间。
“早上好，江雨柔。昨晚因为你一直处于恐慌状态，我不得不给你注射了安眠剂，但一顿丰盛的早餐会让你感觉好些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即便是再明亮的天空，也无法掩盖我昨晚那些黑暗的记忆——我差点死在盛图南的手下。
我的头猛地转向声音的方向，这个动作让我的脖子一阵刺痛。我把手抬到脖子上，一瞬间感觉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盛图南掐住我喉咙的触感，仿佛要切断我的血液循环。我记得是靠运气才把他击退并赢得了胜利，但我并不记得后来是如何入睡的。
“早餐已经备好了。你最好今天训练前好好吃点东西。”盛图南说道，并对站在我身边的男侍者点了点头。侍者迅速离开，不久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握紧又松开拳头，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用来自卫的东西，以防他再次攻击我。
“江雨柔，过来坐下。我需要你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盛图南的声音中带着紧张，我能听出他正在失去耐心。
我摇了摇头，试图清理思绪，让自己平静下来。先是李征，然后是盛图南，天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谁。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这里的一切。
我瞥了一眼盛图南。他现在看起来清醒而愉快，与昨晚那个睡梦中凶狠的盛图南截然不同。在这种状态下，他应该不会伤害我吧？
他揭开几个盘子的盖子，黑麦面包、煮肉和奶油卷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充满了我的鼻腔。我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来。经历了那样的噩梦之后，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享受一顿丰盛的早餐。
在奴隶区，我们通常以刷牙和洗漱开始一天，这种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以至于我不自觉地在坐下来之前先完成了这些动作。然后我在盛图南面前坐下，把食物堆满了我的盘子。
我被甜点的甜美所吸引，直到盛图南开口说话，我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这阳光让你想起家了吗？这是我特意为你设置的。”他温柔地说道，我皱起了眉头看着他。
他对我的态度太过友好和纵容，看起来像是在补偿什么。我仔细观察着他那张满是愧疚的脸，还有以前从未注意到的眼下黑眼圈。
他看上去比昨天更加疲惫和苍老。我的目光转向他握着刀叉的手，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在吸毒吗？”我问道，手中的食物掉落在桌子上。
他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摇了摇头。“不，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嗯，昨晚你的表现并不正常，而且你的手在抖。更不用说你看起来好几个星期没睡过觉了。”
我听说过一些上阳人在执行完战争任务回来后会服用药物的事情。
年长的奴隶们说过，他们的主人一旦成瘾就会完全失去自我。他们不睡觉，不吃东西，有些人甚至从通往北方的轨道车上跳下去。他们在黑暗中奔跑，几天后人们会发现他们的尸体，僵硬且冰冷。
“你昨晚为什么要攻击我？”我愤怒地质问他，“你差点杀了我。”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脸色变得苍白。“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需要你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有我说了什么。”
“我听到你在大声呻吟后醒来，然后看到你蹲在地上，用手指挖自己的皮肤。”我皱着眉头回忆起那鲜血从他指甲下流出的景象，“我试图阻止你，那时你就攻击了我。你说你必须杀了我，但那声音听起来不像你。当你抵抗时，你的力道减弱了，这也是我现在还活着的唯一原因。”
“我抵抗了？”
“是的，你说‘不’，但你似乎处于某种恍惚状态。”我解释道，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悟，显然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谢谢你汇报这些情况，江雨柔。”盛图南机械地说道。他拿起一块肉，开始切成小块。
当我意识到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有所隐瞒时，我的食欲开始减退。我紧紧握住刀子，盯着他，但他拒绝与我对视。
一些之前可能被我忽略的问题现在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我是第一个被邀请来监视他的人？
为什么他自己不录下来？
“有些事情你没有告诉我。”我直言道。
“我已经告诉了你必要的信息。你现在在我的房子里、我的城市里、我的国家上。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任何事情。”他厉声说道，随后脸上的表情因愧疚而扭曲。
愤怒让我的皮肤发烫。他一直表现得很友好和体贴，我几乎忘记了他是一个冷血的上阳人，更糟糕的是，他是上阳贵族。
“我同意，这是你的房子，你的国家，我只是个卑微的仆人。但如果这关系到我们的协议，那么我认为你有义务告诉我那些明显危及我生命的信息。如果你自己录像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要找一个下羽人陪你，尤其是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制服并杀死的下羽人？难道一个上阳人来监视你不更安全吗？你的某个侍者肯定也行吧？除非你觉得下羽人的生命比上阳人的生命更不值钱。”
他的下巴紧绷，眼中充满了痛苦，证实了我的指责中确实有一些真相。
“我承诺过会保守我们的协议秘密，但如果你不能对我坦诚，那么我们的交易就取消。”我戏剧性地站起来，尽管身体在恐惧中颤抖，但我仍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我不知道说出这些话他会怎么对付我，但他眼中的恐惧给了我后退一步的勇气。
“等等，坐下。”他以一种挫败的语气命令道。
我坐了下来，沉默地盯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能自己录像，”他最终认输般地承认，“这里的摄像头很容易被我们的安全中心访问，所以我房间里没有安装。”
我不明白这为什么会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