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不太喜欢人多喧闹的场景,独自一人坐在了庭院外的石椅之上,托着香腮,凝望着朦胧的月色。
“你好呀,女神医。”
这个声音很稚嫩,是一个十三四岁小男孩发出来的,他看起来鬼灵精怪,白皙俊美,坐在了洛洛对面。
洛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言语。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小时候总是体弱多病,家里人总带我去一个老者那瞧病,当时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告诉我,身为男孩子,要坚强一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嘛?”小男孩眼睛放光,兴奋的说道。
洛洛若有所思,重新打量了一番,惊呼道:“是你?爷爷为了救你,被人害死了。”
洛洛眼眸黯淡无光,仿佛想到了伤心的事情。
“对不起。”小男孩充满愧疚道:“前因后果,我大概也了解了,的确因我而起,我对不起你。”
“是那些坏人可恶,你也是受害者,我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洛洛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小男孩追问道。
“记不太清了,但好像,有那么一回事。跟随爷爷一生救人太多,不记得说过哪句话,对谁说过了。”洛洛道。
小男孩脸上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我叫陈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洛洛。”
“洛洛?多好听的名字呀。”陈名赞叹道。
“我也觉得很好听,师父给我起的。”洛洛笑了起来。
她一笑,竟然将对面的小男孩,看呆了,似乎从未见过如此清新的笑容,好像时光一下子回到了若干年前,懵懵懂懂之时,大雪纷飞的夜晚,火炉旁边,那个端着水盆,用毛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少女,与她一模一样。
年少的触动,懵懂的少年。
若干年后的重逢,她已经将他忘却。
“洛洛,你师父是陈客?”陈名从恍惚中醒来,悄然问道。
洛洛点头。
“他救了我。嘿,我刚清醒的时候,他居然还骗我,说他叫杨客。”陈名笑道。
洛洛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觉得出来时间很久了,虽然里面的人依然在饮酒作乐,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了,回到师父身边。
“你干嘛去?”陈名叫住她,说道:“你不要进去,等会里面容易打起来,你这么柔弱,万一波及到你怎么办?”
洛洛怔住,问道:“为什么要打起来?”
陈名摸了摸下巴,皱眉道:“虽然父亲不肯说,但是我应该能猜到一二,这回镇南侯宴请了江南十九州,各大城主,将军,以及所有世家的家主,我感觉他是要杯酒释兵权。”
“什么意思?听不明白。”洛洛柳眉紧蹙。
陈名耐心解释道:“四年一次的极夜即将到来,海妖一族会大肆泛滥,比往年更为可怕。而镇南城位于瀚海之畔,有着守护边防之重任,是陈国外围的一道坚强壁垒,不容闪失,逢此关键之时,你想想看,如果不能万众一心,后院失火,兵马不能统一调度,将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镇南侯征战一生,久经沙场,这点道理他还是清楚的,所以攘外必先安内,这么说你能懂嘛?”
“我要去师父身边。”
“那我不白啰嗦了嘛。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呀。”陈名急的直跳脚。
“那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现在不离开,还在这里?”洛洛反问道。
“我当然是跟父亲一起来的,不离开,是因为父亲大人支持镇南侯,所以我很安全。”
洛洛轻声道:“我只知道,师父在哪,我就在哪,他安全,我就安全。”
陈名有些泄气,看着少女远处的背影,叹息一声。
“他真的是你的师父吗?你真的把他当师父吗?”
少年喃喃自语,看着月色,最终跺了跺脚,奔着少女的方向,追了过去。
...
“名儿,你做什么去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跑吗?”洛城城主厉声道。
不过陈名虽然坐在他身边,确是心不在焉,有意无意的向陈客身边望去,洛洛乖巧的坐在陈客身边,听着他们谈笑风生,偶尔能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诸位,今夜的酒,觉得如何?”陈云开放下酒杯,顿了顿,用一种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威严的说了一句。
“侯爷,酒喝不尽,话说不完,还是先把重要的事情,说一说吧,哈。”这是一名身穿战甲的男子,此时脸色已经有些微红。
“对呀,侯爷,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好,既然诸位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侯也就不卖关子了。”陈云开开门见山道:“四年一次的极夜即将到来,诸多利害想必大家最清楚不过了,往日里,你们怎么样,本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江南十九州的兵马,从今日起,正式归本侯调遣,还有,万宝阁也好,各大家族也好,只要战争一旦响起,全部要按本侯的命令行事。”
场面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谁也想不到,在这欢乐的气氛中,融洽的宴会里,镇南侯居然要下他们的兵权?这如何令人不震惊。
“应该如此。”洛城城主率先开口道:“我等陈国王室中人,义无反顾,必须鼎力支持。从日起,洛城兵马全部归镇南侯调遣。”
“侯爷,你可有王上的旨意?如果没有的话,我觉得不太妥当吧。”身穿战甲的男子,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面上,冷笑道。
“将军可有异议?”陈云开不怒自威,笑道。
“末将不敢,只不过,没有王上的旨意,我等怎能将兵权,交付出去呢?这不是对王上的不尊重吗?”身穿战甲的男子沉声道。
“苏大呈!你放肆,敢这么对镇南侯说话,你怕是活腻歪了?”洛城城主猛然一拍桌子,顿时剑拔弩张。
有人过来拉着他,不然洛城城主真的要上去一巴掌拍死他。
“哼,陈国是王上的陈国,不是你镇南侯的陈国,而且本将是王上钦点的将军,统帅兵马,抵抗妖邪,义不容辞,镇南侯莫非是不信任我等?”苏大呈依然不惧,反驳道。
陈云开喝了一杯酒,笑道:“我就是不信任你,能怎样?王上那里,我已经派人说过了,王上告诉我,便宜行事,这几个字,懂吗?”
“呵呵,镇南侯口说无凭,怎能让人信服?”苏大呈不为所动。
“为什么要让你信服?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将军了,兵符交出来吧。”陈云开不紧不慢说道。
陈客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本就觉得这场家宴,不太简单,这些人的目的,也不可能是过来看他。聚集了太多人,镇南侯是借助陈客最近势头正盛为由,将这些人召集而来,如果不来,等于不给他面子,相当于撕破脸,所以他们不得不来。
还有一方面,最近传言他们已与赵家联姻,那可是晋国大家族,有他们的支持,这些人更不敢得罪陈云开。
但是这个将军,显然是有人要动他的命脉,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或许他应该是受人指使,故意找麻烦也说不定。
“呵呵,镇南侯一句话,就将本将罢免了吗?战争迫在眉睫,本将是陈国寥寥数几的五阶强者,没有我,想必我手下那些兄弟,也不会拼命效力了吧。”苏大呈无所畏惧,说道。
陈云开皱眉不语,现在,的确是用人之际,而陈国能带兵打仗的人,同时又实力出众的人,太过稀少,这正是他最近犯愁的一件事。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但是不遵守他命令的将军,要了又有何用?不能统一指挥调度,一盘散沙,怎能拿下最终的胜利?镇南城内,可是有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
就在他危难之际,一道声音响起。
“将军这话,在下不敢苟同。我想偌大的陈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这话传出,所有人都望了过去,陈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爽万分,迎合着所有人的目光,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