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小半路程时。
王大柱已经落后许多,正气喘着。
他这几年吃得好,横着长得飞快。也不像王家兄弟与夏有米那样经常进山抓野物,身手敏捷。
坚持到这会儿,已经是不容易了。
“熠......”
“熠兄,我不,你们先行一步吧!家中事情要紧。”他脸色涨红能看出五分羞赧,自认贻笑大方不敢抬头。
几人停下脚步。
“大柱,你先歇口气。”
王少熠倒回去扶了把王大柱,思索间,担心只留他一人在此不妥当。
还是打算陪他歇会儿。
王大柱面色更红了,苦恼地挠头,还是下定决心道:
“无事,你们先行!”
“这是从县中回村的大道,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说完,还大口呼吸着,又悄悄捂住肚子。
王少熠自觉身为老大,有责任照顾两个弟弟。
此刻内心焦急,望了望天色,黄昏将尽。
夏有米接过兄长的包袱,打算分担一下。
眼看王大柱跟不上疾行。
甚至,可能已经不大走得动了。
他原本便体虚且极容易饿肚子,今日还因王少熠没通过先生的考教,被留半个时辰的堂,耽误了进食。
往常碰上旬假要赶回家,那也是先在县里填饱了肚子再走,行的是不急不缓。
此时不知家中有何要事。
问夏有米她也说不上来,只让过来接一趟,估摸着三个人都要到场才能宣布。
还不好留下照顾王大柱,让衍弟小妹先行。
一筹莫展之际,
远处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几人眼前一亮。
只见一辆拉着货物的牛车正往这方向缓缓行来,车旁行走着一位佝偻的老翁。
待他走近些,几人才看清面容。
王大柱立马起身,上前行礼道:
“刘翁!还请留步!我是邻舍王家小子王大柱。”
“有事相求。”
老翁呼停牛车,左右打量着众人。
点了点头,但没开口。
不等王少衍上前交涉,王大柱已经再行了一礼。
“小辈今日休假正回村。”
“刘翁可否捎带我一程,突发腹痛不便赶路。”
“待回家中,我阿耶会提二两好酒拜谢阿翁!”王大柱积极地争取着刘翁的同意,许下承诺。
听到这里,刘翁才咂了下嘴,再次点了头。
几人见事情解决,齐齐松了口气。
王大柱坐上了收拾出的牛车一角,他也再次催促道:
“熠兄、衍弟、夏小娘子,你们赶紧回吧。”
“今日耽误要事,深感歉疚,下回请你们到县里吃水盆羊肉!”
“还有大黄!”
“好咧!下回见!”
困境解除,夏有米一行人不再多作寒暄。
道别后,就匆匆运转脚力,飞速往家赶。
仔细算才发现,这伙人的行进速度竟是比刚才快了一倍不止。
原来前半段路,竟还是照顾着王大柱的走法。
......
方才休息之时,王少衍就将大黄挂着的书袋卸下,自己提着。
他接任了夏有米阿耶在家族中的驯犬师身份,以亲和力着称。
虽不是能把狗培养成猎犬,但经手的也是个个机灵十分忠诚,大多能通点人性。
大黄卸下书袋后,跑起来也更自在了,撒了欢地往前冲。
三人安排好王大柱,心里都松快了些,还有闲心打趣着。
“阿米,”
“刚才那个,对了下眼是作甚?”王少熠语带打趣。
他留意到,在王大柱与刘翁交谈时,夏有米露出了不解的讶异神色。
“方才,方才被震惊到了!”夏有米解释。
“我从未见过大柱兄,这般主动。”
“还有理有度。”
“哈哈哈......”
两位表兄都放肆笑了起来。
为这美丽的误会欢呼。
“小妹有所不知。”
“柱兄本就少年英才,学识在我们三人间居首位,就算放眼整个学堂,那也是佼佼者。”王少衍不吝夸奖,十分钦佩王大柱的模样。
“啊?”
“竟这般?”夏有米感到出乎意料。
“我一直认为阿衍兄会学问最好。”她很少关注学堂的事情,也是有点想当然了。
王少衍三人年岁不一,却是在同一讲堂。
按常理,年岁最小的王少衍应是天赋更为出色。
且,他不仅长着副神童模样,行为举止也是被交口称赞的。
这是整个王家村小孩的共识。
阿熠捣蛋,阿衍乖巧会读书。
没想到都是谣传。
王少衍大方一笑。
身旁的王少熠也接话道:“若那般,就是以貌取人了。”
“大柱家底不错,从小便肯下功夫。”
“除了我和衍弟喊他出门玩,平日里都是在家中温书。”
“你想,我衍弟和你,三天两头地往山里跑。”
“上掏鸟窝,下摸鱼虾,那是啥事不干呐?”
“偶尔化解一下那群小子的厮打较量,不听话的,还得亲自动动手。”
“另外,每月去青叔家学骑马,学射箭的。”
“衍弟还得打理狗舍,费心陪着他的珍宝们训练。”
“我那炙肉手艺,得时常练着吧!”
“......”
“咳!”
王少熠滔滔不绝,细数起本事儿来还得意非凡,直到吸入过多尘气引起了呛咳才停下。
三人也就原地歇了歇,调整气息。
夏有米替表兄顺着气,开口解释:
“我明白了。”
“还有,”
“并非是要在这学识上分个高下,阿兄们的本领还有谁不知?”
“只不过每每见大柱兄,他都示人以憨厚与腼腆,从不多话。”
“这才引发好奇心。”
俩表兄再次相视一笑,带着几分不怀好意解释道:
“大柱呀!”
“他只有见到小娘子才会如此,木讷不言。”
“平日里可是舌战群儒!”
“先生都说,王大柱不去念经都太可惜了!”
“哈哈哈哈!”
夏有米明白过来,即便是身着男装,随表兄们四处捣蛋也有她一份。
可是,
在一些人眼中,还是会如阿娘一般。从本心出发,以礼相待。
真真教养极好。
不似普通村人。
他们几个却是没想到,这一离别,就是多年未见。
那请客的羊汤,
也来得如此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