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拽了王楚钦一把，王楚钦这才回过神，起身拿着东西，跟男队一起直接回了宿舍。
马龙房间，几个人或站或坐，挤满了一屋子。
王楚钦靠在墙边抱胸而立，一条腿微微蜷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皓指导、秦指导跟肖指导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马龙、樊振东跟梁靖崑坐在床边，谁也笑不出来。
沉默的氛围足足维持了有三四分钟，王皓先开口了，“谁给她的孙颖莎的数据？”
肖指导冷嗤一声，冷冰冰地道：“除了女队主教练，这么重要的数据，还有谁能给她？”
马龙抬头看了一圈人，沉声道：“只能说庆幸莎莎发现了，还顾全了大局，不然男团大家都得玩完。”
“就不该让女队学习男队的技术。”秦指导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
王皓缄口不言，肖指导眉头一挑，突然笑道：“女队一直参考男队的技术，以前也没出过这种事吧？现在出了事难道不是应该教练组反省为什么会有这种极其恶劣的事情发生吗？！别转移矛盾，女子技术男性化是趋势，通过莎莎跟曼昱就能发现，这是能让女队在女线取得压倒性优势的最好方法。”
秦指导瞪了肖指导一眼，肖指导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王皓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你俩争这个也没什么用，现在没出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叫没出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站着的那人身上，王楚钦放下抱着的手臂站好，视线冷漠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孙颖莎为了保全男队的脸面，失去了自己奥运三冠的机会，这叫最好的结果？对谁好了？对孙颖莎好了吗？”
王皓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肖指不满地拧眉，语气还算平和地劝慰道：“楚钦，好好说话。”
王楚钦看向肖指导时收敛了一些，稍敛眸子，沉声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拍子断了我已经不计较、甚至不在意了，我只是不明白，孙颖莎得罪谁了？河北得罪谁了？女线都已经烂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没人管？”
“她谁也没得罪，河北也没得罪谁，单纯挡路了，清楚了吗？”
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说，但肖指导敢，他死死地盯住王楚钦的眼睛，王楚钦的咬着嘴唇不说话。
肖指冲王皓偏了下头，“给王皓指导道歉。”
“对不起，皓哥……我说话冲动了。”王楚钦微微欠身，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
王皓十分勉强地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也是着急。”
“房卡给你，你先回我屋待着。”肖指导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房卡，抬手举到半空，等王楚钦过来拿。
王楚钦纵使再不愿意离开，也不会让肖指导一直在那举着，赶紧上前先接过房卡，接着说：“我不走，我想留下来听。”
肖指导纵使近几年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有点不耐烦了，皱着眉不悦地道：“你留下来听什么？没你的事，你跟大胖一块出去。”
“啊？”被突然点到名字的梁靖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声道：“哦哦，好，我带大头先出去。”
说着，梁靖崑起身，上前两步走到王楚钦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就要把人带走。
王楚钦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纹丝不动，倔强的眸子看着肖指导。
肖指导深吸一口气，梁靖崑头皮都麻了，一把抓住王楚钦的胳膊，使出全身力气，边拽边小声道：“你别惹他生气，我们出去找莎莎。”
王楚钦身子一僵，瞬间失去抵抗的力气，被梁靖崑生拉硬拽着出去了。
关上房间门，梁靖崑捣鼓了一下王楚钦，“莎莎现在肯定跟邱指导在一起，我们去邱指导那？”
王楚钦掏手机看时间，摇摇头道：“现在估计还在场馆里，去邱指导那也见不着他，去场馆看看吧？”
梁靖崑犹豫几秒钟，见王楚钦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咬咬牙点头应道：“行，到时候要是被拍到了，就说是你陪我去的。”
“那也得有人信啊。”王楚钦笑笑，没过多在意这个点。
跟梁靖崑一起往电梯口走，电梯停在一楼等着上人，见数字停在他们所在的楼层，王楚钦默默后退一步，怕一会儿影响人家出来。
电梯门分左右，缓缓向两边打开，王楚钦刚想再往后退点，余光扫到里面熟悉的身影，还没完全抬起来的脚顿时僵在原地。
梁靖崑一脸惊喜，反应极快地招呼道：“我俩就说去找你们呢，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孙颖莎跟邱指导先从电梯里出来，冲梁靖崑点了点头，孙颖莎把目光放在王楚钦身上，只是一秒钟的时间，鼻子便像是吸了片柠檬似的酸溜溜的，委屈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楚钦看向梁靖崑，余光示意他带邱指导先走，他要跟孙颖莎单独待一会儿。
梁靖崑没一句废话，亲热地走到邱指导旁边，揽住他的肩膀，边带着往走廊里走，边热络地招呼道：“邱指导，走走走，去我屋里坐会儿，我有问题请教你。”
邱指导哪里不知道他们打的小九九，只是不想拆穿罢了，毕竟这会儿王楚钦应该比他更适合陪着孙颖莎。
四下无人，王楚钦已经不在意摄像头了，上前一步，几乎贴着孙颖莎站，轻柔地环抱住她，附在耳边小声道：“傻不傻，不是给你递眼色了吗，为什么不用勾手。”
孙颖莎回抱过去，瘪着嘴委屈道：“我用了你怎么办？你后面还有男团。”
王楚钦心一下揪了起来，安慰道：“我又不是只靠勾手，我得分手段那么多，还怕没勾手吗？”
“骗人，没勾手你肯定会打的很难受，这是你手握发球时打关键分的最强武器。”孙颖莎一语道破，她怎么舍得把王楚钦的杀招暴露在大众面前。
王楚钦没有接话，只是心疼地抱着她不舍得撒手。
电梯响了一声，孙颖莎猛然惊醒，一把推开王楚钦，两人分开的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了。
王楚钦侧目看过去，马琳带着陈梦从里面走出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好巧啊，你们等电梯？”
孙颖莎偏过头没有说话，王楚钦皮笑肉不笑地冲他点点头，“嗯，邱指导让我先带莎莎去吃饭，他跟肖指导有点事，得等会儿再过去。”
“好，那我跟大梦先回去了。”马琳脖子里带着金牌，走路的时候，金牌随着身体的移动在胸前晃来晃去，深深地刺痛了王楚钦的眼睛。
陈梦冲莎莎略微点了下头，抬脚小跑几步追上马琳，师徒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王楚钦伸手按在孙颖莎脑袋上，小心翼翼地说：“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我还不能为你讨回公道。”
孙颖莎摇头，似乎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假装不在乎地道：“没事，银牌也是牌。”
王楚钦眸光一暗，声音低沉，“银牌呢，给我看看？”
孙颖莎朝走廊方向努努嘴，“邱指导揣走了，他不给我。”
“那送给邱指导吧，咱不要了。”王楚钦故作轻松地说。
孙颖莎立马反驳，使劲摇头，“不！我要知耻而后勇。”
王楚钦下一秒便弹了下她的脑门，哭笑不得地道：“你知个屁的耻，该知耻的应该是刚走过去的那俩。”
孙颖莎撇撇嘴，“他俩要是知耻，就不会干这事了，我都懵了，想了一万种可能也没想到在这等着我呢。”
“这是她最后一届奥运了。”王楚钦看向走廊深处，若有所思地低喃。
“嗯，”孙颖莎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远处，似乎是释怀了，也好像是妥协了，笑道：“但这不是我的最后一届。”
王楚钦转头注视着孙颖莎，微微一笑，“我向你保证。”
“啊？保证什么？”孙颖莎一头雾水。
王楚钦只是笑笑，没跟她解释，而是好哥们似的搂住她的肩膀，按下电梯，“保证让你吃饱饭，走，干饭去，我得好好犒劳犒劳我们的男团守卫者！”
“那我还想喝咖啡。”
“么得问题，你想喝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榨成汁。”
“有病……”
——
邱指导房间，梁靖崑跟邱指导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还是邱指导先受不了了，主动开口：“你要是实在没事，就先回去？”
梁靖崑也很实诚，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在等大头给我发信息。”
“算了，肖指他们呢？”邱指导放弃沟通，换了个话题。
“都在龙队屋里呢，您要去吗？”梁靖崑试探道。
邱指导颔首，站起身往门口走，“要啊，这么大的事，大家一起商量呗，你给杨指导发个消息，就说让他准备一下给孩子撑腰。”
梁靖崑眼睛瞬间亮了，一个劲儿地点头，连声应道：“好好好，我这就联系杨指导。”
“嗯。”
邱指导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向马龙的房间。
梁靖崑也没跟邱指导客气，坐在那纹丝不动，给杨指导拨过去电话说明情况，尤其是着重强调了邱指导的最后一句：
“杨指，您千万要给莎莎撑腰，这次受大委屈了！”梁靖崑义愤填膺地为孙颖莎抱不平。
杨指导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有预感，但没想到他会拿莎莎的数据分析做菜谱，莎莎呢？”
“大头陪着她呢，我也不知道他俩现在在哪。”梁靖崑实话没说，没有隐瞒。
杨指导略微放心地点点头，“行，他陪着我就放心了，这事已成定局，我们也只能向京队学习了。”
梁靖崑挠挠头，不解地问：“向京队学习？什么意思？”
“改变不了结果，那就多捞点好处呗。”杨指导话音刚落，梁靖崑立马反应过来，直接问道：“山东会把咱们放在眼里？”
杨指一声冷笑，撂下一句：“他京队有本事别管他们儿媳妇。”随后“啪”地一声给电话挂断，留梁靖崑一个人坐在原地凌乱。
龙队屋里，邱指导敲开门进去，开门见山道：“马琳这事做的过分了。”
“咳——”肖指导干咳一声，瞥了邱指导一眼，提醒道：“叫马指。”
刚走一个倔驴，又来一个刺头，肖指这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恨不得原地退休好了。
邱指导不情不愿地又说了一遍，“马指导这事做的过分了，我肯定要问她要个说法。”
王皓作为男队主教练，这会儿除了他也没人能多说什么，索性开口道：“我知道莎莎受委屈了，也很感谢莎莎为男团的付出，但是马指导那边，咱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动不了。”
邱指导深吸一口气，目光挨个扫过三人，严肃地说：“动不动的了，我说的不算，你们说的才算。”
“不是，我说的也不算啊……”王皓急得拍大腿。
邱指导肆无忌惮地把视线投给肖指导，“那肖指呢？”
“我？”肖指导伸手指了指自己，好笑道：“我就一个混双组长兼小教练，你还想指望我啊？”
视线继续往旁边飘，最后定格在秦指导身上，秦指抱着膀子，淡淡地道：“没那个本事，你自己看看想怎么解决？”
“保莎莎洛奥一单。”邱指导直接狮子大张口，声音铿锵有力。
“不可能。”秦指导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邱指导冷哼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您是觉得这四年还有人能冲击孙颖莎？”
秦指导抬头看着邱指导，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四年时间太长，不确定性太多，谁也不能给你作保。”
“京队可以啊。”邱指导不甘示弱，一句话顶回去，怼的秦指导哑口无言，肖指导缄口沉默。
王皓暗戳戳地松了口气，没扯到他身上就好。
肖指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徒弟，嘴角挂着若有若无地笑意，戏谑道：“你当京队是让你许愿的王八池子啊，凭什么京队要保冀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