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梅花快要落尽,花瓣覆在土里,底下一层已经腐败,刚飘落在表面的依然娇艳。
他握着她的手站在树下,凛冽的风晃动树枝,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发上,落在衣裳上,扑鼻的花香里带着股甜甜的味道。
她笑,“好美!”
他仰头,好像在看花,也好像在看她。
他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子在这儿站一辈子,只要,有她。
落落痴痴地望着那一场花雨,仿佛是春日来临前,老天爷给她们两个人下了一场雨,又好像是娘亲在对她笑……
鬼使神差地,她忽然转头去看他,一寸寸地仔细地看,她想若是她能活下去,她会勇敢一些,可……
他的眼里有夕阳的光,有潋滟的梅花,还有她,她隐隐看懂了他,却不敢拨开最后一层云雾。
“落落……”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忽然紧紧地拥她在怀里,低眸吻上她的唇。
心里隐隐作痛,他抱紧,再抱紧,几乎要将她的身子勒成两半,“落落……”
他吻着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落落觉得一颗心跳得又急又快,风是冷的,她的身子也是冷的,可他给了她温度,让她忽然热得难受极了,终于她推开了他。
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她真的感知到了他的情感,隐隐祈求道,“江亦行,现在松手吧!”
她凝眸望着他,看见他脸上的那抹萧瑟,心头微微一窒,僵硬地向后退了两步,“你若再出现,我会选择离开!”
音落,她快速转了身,在泪水夺眶而出之前,背对着他,抬步离开。
而他已经忘记了动弹,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江亦行也不知道自己在那站了多久,黄昏到黑夜,残月爬上头顶的时候,他终于挪动了脚步。
“大人?”墨川见到江亦行回来了,脸色沉沉,心下一紧,他放低了声音禀报,
“大人,千机传来消息,当年金陵关失守,全城惨遭屠戮,还有生还者。”
金陵关易守难攻,是大启边防的重中之重,当年若非金陵关突然失守,北蛮三十万大军就不可能直抵北陵城。
事后,朝廷调查也是一无所获,因为金陵关无人生还,金陵关为何忽然失守,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得知?
江亦行蹙眉盯着墨川。
墨川心下一激灵,连忙继续说,“消息是从北蛮传来的,岱山公子一直派人在大启寻找此人,下的是,死令。”
江亦行分明听清了他的话,却久久没有回应,面上也毫无波动,只是遥遥地望着凋零的梅花林,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觉得心底某处空落落的。
长长吐出一口气,咬牙切齿地低喃了一声,“白眼狼!”
“啊?”墨川惊愕,在江亦行冷锐的眸扫过来时,他已经低下了头,眼神也是能杀人的,特别是他家大人。
白眼狼?夫人又惹他了?
他恍然大悟,这三更半夜的回来,约莫是被夫人赶出来了!
捂住自己忐忑的心,这几日,一定得管好自己这张嘴!
“让流风盯着岱山公子。”江亦行低低地吩咐了一声,长腿一迈进了房门。
墨川瞧着紧闭的房门,轻轻松了一口气。
看着房内布置好的大红绸缎,江亦行想起那一日的新嫁娘,穿大红嫁衣的落落美得不可方物,挑起红盖头时,他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他看着她,好想告诉她:
娶你并不是权宜,只是想与你日夜相伴,白首不相离!
心揪疼得厉害,他想落落的噬心蛊可是这种滋味?
噬心蛊?
他握紧了拳头,眸中狠戾,低狠地咬牙,“玄,烨!”
他却不知,有人也是这般咬牙切齿地咬着他的名字,“江亦行……”
张凌恨恨地问,“他有什么好?”
嘉怡郡主木讷地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根本听不见旁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从那一日,他强要了她,她不哭也不闹,就这样静静地待在房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张凌日日都来,一开始有愧疚,不敢靠近,不敢说话,就静静地守在门口,想来也是被磨灭了耐心。
见她不吭声,依旧神情迟滞而冷漠,他一把撅起她的下颚,俯身啃着她的唇,欺身压下,“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人,再想他也毫无意义,我会向你父亲渊王提亲,他定会同意把你许给我。”
嘉怡郡主想推开他,终究是有力不逮。
那细细密密的吻落下,衣衫尽褪的时候,有泪滑下,无声无息。
事罢,张凌走了,走之前,他为她穿好衣衫,轻柔地抱了抱她,他那么爱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嘉怡郡主躺在那儿,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那些事,搂着被衾的一角终于哭出声来。
婢女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不敢进去,她知道张凌对郡主做了什么?可这件事闹出去,只会是一个结果,就是成亲,渊王定会息事宁人,将郡主许给张凌!
这些年,除了这个郡主的身份,渊王什么都没给过嘉怡郡主,他甚至连认都从未想认过,一个歌姬偷偷产下的孩子,还想以此求一个王府妾室的身份,真是异想天开!
张凌求娶的时候,渊王还有些醉意,靠在懒人椅上,随口就应允了,“那你就去请皇上,让礼部操办吧,本王可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