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铭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师父,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这天气这么冷,上游那个瀑布怎么还有人游泳呢。”
方社宽正要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山道上,一队人正缓缓走来。
他们身着传统的黑色丧服,抬着一副简陋的棺材,显然是来给死者下葬的。
“怎么还能碰着丧葬队的。”
方社宽踹了一脚好奇盯着的刘川铭,“这里虽然偏僻,但规矩还挺多。你少那么直愣愣盯着,不礼貌!”
“奥。”
刘川铭坐在折叠凳上开始烧碳,边时不时看向那支下葬队伍。
队伍中的人们神情肃穆,偶尔有人低声啜泣,显得十分悲伤。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年长的老人手持一根长木棍,上面缠绕着红色的布条,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他口中念念有词,那发音和语调异常怪异又不乏规律。
紧随其后的是四名壮汉,他们肩上扛着一副用粗糙木板钉成的棺材,棺材上覆盖着一块黑色的布,边缘绣着白色的花纹。
棺材的两侧各挂着一只铜铃,随着队伍的行进,铜铃发出清脆而低沉的声响,仿佛在为死者奏响最后的挽歌。
死者的家属们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他们间系着白色的布带,脸上带着悲痛和无奈。
妇女们不时地用手帕擦拭着眼泪,而男人们则低着头,默默地跟随着队伍。
方社宽静静地握着鱼竿,背对着刘川铭啧了一下:“这队伍的阵仗,很传统,也很讲究。这种仪式在现代已经很少见了。”
刘川铭好奇地问道:“师父,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方社宽招招手,刘川铭立刻麻溜的翻了下外套,找到烟拿了过去。
“这棺材上的黑色布,叫‘棺罩’,上面的白色花纹是象征着死者的纯洁和安宁。棺材两侧的铜铃,是古时候用来驱邪的,据说能让死者的灵魂平安地走向彼岸。”
“那那根木棍是干什么的?”刘川铭又问。
“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那是招魂的。”
刘川铭对这种神秘的民俗颇为好奇:“啊?他们不想自己的亲属安息么,招魂干啥,再说了不是还有头七这个说法?”
方社宽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耐心地解释道:“人死后,灵魂会迷失方向,这木棍和上面的红布条,是用来指引亡魂归位的。头七确实是有灵魂回家的说法,招魂更多是为了让灵魂能顺利过渡,不被邪祟所扰。这地方传统保留的还真是完整。”
“厉害呀师父,懂这么多,我老家都没这么多繁琐的程序了,人死了棺材一埋就完事。”
刘川铭看着长长的队伍缓缓从眼前走过,莫名紧了紧外套感到有点冷:“这些人也蛮厉害的,穿那么单薄还有条不紊的上山。”
方社宽一甩钩,看到空钩后略微失望:“这就是民俗最大的作用之一,它能让村子保持一种‘秩序’。”
刘川铭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明白了,师父。这规矩,其实也是一种保护,不过这些地方总有种规矩大过法的感觉,这样不太好吧?”
“在农村,规矩就是秩序,秩序就是平安。一旦规矩乱了,事情就会变得复杂,我们要的就是秩序,法也可以让步!”
方社宽知道刘川铭在某些方面的死板,于是问道:“你也看过栖阳嘉旺村那个案子吧?”
“我知道,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最近实在是有点乱。”
回想起那件案子的细节,刘川铭不由得怒从心起:“没人性,简直没人性!那个陆凡为什么突然转变那么大?他到底怎么逍遥法外的??我到现在都没法理解半点!”
“那些不是你该关注的,你要关心的是,那个陆凡、还有陈幄,你没发现他们身上的特点吗?”
“特点?”,刘川铭静下来皱眉思考着。
“那些恶人犯事,也许会逃窜躲避,也许会叫嚣挑衅,总归他们都是社会的一环,从小到大都在秩序中成长,所以这些人的自私、贪婪或者愤怒总是符合因果的,我们巡安推理,靠的就是这些因果,但那件案子不一样。”
方社宽又调整了一下说法,继续道:“不能说那件案子,应该说陆凡那些人从那时起,他们天性中对生命的对立就被激发出来了,简单就是,他们的内在天生就不像人!所以这两人才会勾结在一起!”
刘川铭有些似懂非懂:“对生命的漠视吗?天生的坏种?”
方社宽不再过多解释,笑笑说道:“这种特质,我在楚书然身上也感受到了!”
“师父…你?”
刘川铭震惊抬头,忽然背后山路上又传来一阵大喊大叫!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男人大跑着朝着下葬队伍追了过去,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情。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什么,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停下!停下!你们不能埋他!”男子冲到队伍面前,一把抓住抬棺材的人,情绪激动地大喊。
下葬队伍中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露不悦。
一个看起来像是长辈的老人走上前,怒斥道:“李二柱,你疯了吗?这是你爹的葬礼,你搞什么名堂!”
也有一个男人上前一把拦住这李二柱怒声道:“二柱!你再这么胡闹,你让咱爹怎么瞑目!!”
李二狗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他死死抓住棺材角,眼神中满是惊恐:“你们不能埋他!他还没死!他还没死!”
方社宽和刘川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起身,朝山坡走去。方社宽低声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要是起冲突了我们得第一时间调解,要是家长里短,就先别上去。”
两人开始朝着那队伍走去,只见李二柱已经被几个壮汉按在地上,他还在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地喊着:“你们别埋我爹!他还没死!”
老人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呵斥道:“你这忤逆子!你爹已经死了,你还要搞什么花样!”
李二柱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瞪大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你们不知道!他没死!他不能死!你们把他埋了,他会来找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