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峰说这句话便不再多说,谢清啼知道师兄不会骗他,这句话振的他整个人都是木的:“张汤为何这样说?”
萧沉靖去握谢清啼的手:“清啼,你听我说……”
“还是我来说吧。”陆天峰道:“张汤说,他派人去萧家军营给你送玉佩,萧家军防备森严,军营中到处都是巡防的士兵。在到达你的营帐前,送东西的人便被萧家的巡逻军士撞见……”
“清啼……”
谢清啼面色发白:“王爷,让师兄说完。”
陆天峰说:“送玉佩的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那些人分明看到了他,但却似未看到他一般,放任他一路畅通的溜进你的营帐,将玉佩和衣服送给了你。”
张汤送玉佩给自己的那一夜,萧沉靖本是要召他与诸人商议第二日的作战之法,但却在听到亲兵对他耳语了什么后,提前遣他回营帐休息。
谢清啼在萧家并无军职,萧沉靖同将领商议作战之事不让他参与,这并非不寻常之事。
但他的营帐和萧沉靖的营帐离得极近,算得上军营的核心位置,核心位置被细作成功潜入,如今想来,确实有些说不通。
谢清啼心跳加快,问陆天峰:“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萧沉靖的声音有些慌:“清啼……”
“王爷,我想听陆师兄说说当年的事情!”谢清啼抽出被萧沉靖紧握的手,起身道:“陆师兄,张汤还告诉过你什么?”
陆天峰本来想将查到的真相尽数告诉谢清啼,但此时见他面色惨白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
谢清啼眼中带着哀求:“师兄,告诉我。”
就算他此时觉得伤心,也好过他被人蒙在鼓里,陆天峰狠心继续说:“张汤叛乱,皇帝派人镇压。我三番两次救过张汤后,他终于对我说出了当年事,他说你被碎骨刮肉也没说出萧家的布军图,就在他以为没法向皇帝交差时,一个蒙面的女人趁着夜色潜进了张府,那女子送了张汤两张布军图,还告诉张汤,可以谎称这图是谢清啼供出的,这样张汤可以交差,自己的目的也能达到。”
此事不仅谢清啼感到意外,萧沉靖也倍感意外:“什么女人!”
能让厉劲风亲自相见,并将其带入逍遥宗的,是一个蒙面的女人,给张汤布军图的,也是也一个蒙面女人。
能得厉劲风青睐的女人,和送给张汤布军图的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谢清啼说:“陆师兄,此前你说,灵灵见过那个蒙面女人,她可以画下那女人的画像。”
陆天峰掏出一个画轴递给他:“这就是灵灵画下的画像。”
谢清啼打开画轴,萧沉靖也看到了画中人,二人同时生成一个想法:这女人的眼睛,和方白莲几乎一模一样?
谢清啼无法理解:但如果那个蒙面女人是方白莲,她为何会做出将萧家布军图交给张汤,让张汤大败萧家军,她可是萧沉靖的母亲啊!
不待谢清啼开口,萧沉靖拿过卷轴看了看,蹙眉问道:“那女子身形如何?年纪如何?可有说出自己的目的?”
他问的问题,大概也正是谢清啼想问的,陆天峰知道这一点,便如实回答道:“张汤是说,那女子虽身形如少女般纤细,但听声音可以判定,她并不年轻。她没有告诉张汤自己的目的,只是交代完那些话便离开了张府。”
说完这些,他讥讽的看向萧沉靖:“至于她的目的,其实并不难猜,她想出卖你,还想让你以为出卖你的是清啼,她想你死,也想借你的手除了清啼。”
谢清啼只觉自己早已掉入了萧家人织好的网中,那网线上密密麻麻全是刀剑毒药,伤的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陆天峰见他面色苍白,不由心软起来:“清啼,我不去找灵灵了,我在这里守着你。”
谢清啼看着面色苍白的萧沉靖:“张汤派人给我送玉佩时,你知不知道?”
萧沉靖想说不知道,但他看着这个愿意用命为他换取一线生机的人,欺骗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没有否认,谢清啼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让手下人放张汤的人潜入我的营帐,让他们把东西送给我,是猜到我会跟他们的人走,是不是?”
真相的面纱被一点点撕开,萧沉靖唇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是。”
谢清啼眼中泛起了湿意:“那衣服折成一团,并不能辨出是男子的衣服还是女子的衣服,你不知道他们拿来的玉佩和衣服是谁的,却能笃定我会跟他们走,你以为,那是楚安澜的东西,是不是?”
“……是。”
思路越来越清晰,谢清啼越来越觉得心凉:“你以为那是陛下召我回去的信物,便顺势让他们带我回去。你早就知道了我是陛下的人,是不是?”
萧沉靖说:“你接近我之后,萧家练兵的地方和打造兵器的地方,先后被楚安澜的暗卫毁掉,我猜到萧家出了奸细,对府中人细查了半个月后,查出了你的身份。”
“所以说,在萧家军起事之前,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谢清啼说:“你知道我是陛下的人,但仍让我从军北上。你看似什么军事机密都没瞒着我,但你让我知道的,要么是无关紧要的真情报,要么是作伪的假情报。”
不等萧沉靖说话,他又说:“你让我看萧家的布军图,你告诉我,完整的布军图只有你我才知道,你以为,我会将布军图出卖给陛下,你以为,张汤的人来召我回去,我就可以将那张假的布军图出卖给张汤,你以为……”
谢清啼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软弱,他克制眼泪克制到全身微微颤抖:“你以为,我在你身边潜伏许久,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和陛下联合起来重创你,你以为,我会将假的布军图交给张汤,但若他真的按那布军图去破萧家的军阵,你就会按提前设计好的陷阱,重创张汤的平叛大军,是不是?”
他猜中的所有事情,和萧沉靖此前的计划一分不差,萧沉靖不想骗他,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谢清啼一把抽出陆天峰腰间长剑,抵在萧沉靖心口:“萧沉靖,你查出我是陛下的人,你不信我,你想让我传假的布防图给陛下,我不怪你,但是……”
“但是……”滔天恨意让他持剑的手抖个不停,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自己不要送出长剑:“在城外的湖心院中,你怎能……怎能……”
怎能那般心安理得的折辱我?
“清啼……”
这声带着深情的唤声,让谢清啼脑中闪过在常卿墓中,萧沉靖唤他的样子,这面不改色做戏的样子让他心中恨极,他大喝一声“闭嘴”,扬起了手中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