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啼回到玉临殿时,楚安澜正在玉临殿的桌案前批阅奏章。
见谢清啼回来,他放下朱笔,道:“你姐姐若想留在宫中,朕会让太医院的人尽力照顾她。”
谢清啼抿唇不语,楚安澜又道:“但如果你想让她出宫……”
谢清啼道:“长姐对陛下情深,她愿意留在宫里,微臣不愿违背长姐的意愿。”
他在书案前跪倒,叩首道:“陛下,微臣想出宫。”
楚安澜面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你此前为了换你长姐出宫,所以才答应留在宫中,如今你长姐自愿留在宫里,你与朕的交易,便不做数了?”
谢清啼将额头抵在书案前的地板上,默认了他的话。
楚安澜见他又恢复了此前那般执拗倔强的模样,这十数日顺从的假象,似是在这几个时辰里,被他亲手剥去了。
这让楚安澜有些烦躁,他看着跪在书案前的谢清依,冷声道:“若朕不放你出宫呢?”
楚安澜这反应在谢清啼意料之中,谢清啼道:“陛下让人向长姐瞒着这十几日的事情,微臣不胜感激。但若微臣长居宫中,此事迟早被长姐知晓。长姐如今有孕在身,若微臣之事惊到长姐,让长姐动了胎气,微臣万死难赎。”
他抬头看着楚安澜,道:“微臣回谢府居住,若陛下有诏,微臣自会立刻奉旨入宫。”
若说此前他以身奉君之事,是为了换谢清依自由,那如今谢清依不愿出宫,这桩交易便算中止了。
但楚安澜是君,他虽自称一声微臣,但却是连官职都没有的人,如何有资格和楚安澜谈交易,如何能在楚安澜讨一份公平。
谢清啼虽没直说,但这话中之意,就是若日后楚安澜要他入宫,他不会如此前那般抗拒,而是会入宫以身侍君。
楚安澜看他满面疲惫,知道按他的性子,不能逼的他太紧,但现在放他出宫,楚安澜又有些不放心。
楚安澜道:“朕可以放你出宫,但若无朕的允许,你不可出京。”
“微臣遵旨。”
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倒让楚安澜觉得反常,楚安澜拉他起身:“今天夜色已晚,再陪朕一夜,明早再回你的谢府。”
折腾了半宿,谢清啼疲惫的起了困意,他已困的连话都不愿说,但还是去清池殿沐浴过,才回玉临殿休息。
楚安澜陪他去清池殿沐浴,回到玉临殿后,谢清啼很快就陷入了沉睡,楚安澜看着他的睡颜,心中生出了拥美玉在怀的满足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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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啼第二日见过谢清依后,就离宫回了谢府。
楚安澜退朝之后,谢清啼已经离开了,他看着没有谢清啼身影的玉临殿,几乎要忍不住让人传旨,让谢清啼立刻进宫。
让谢清啼立刻入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楚安澜心中生出烦躁的感觉来,楚安澜忽然觉得有些异常:自己近段时间,似乎越来越烦躁易怒了。
楚安澜让高公公传张仁过来,张仁看过之后,没从脉象上诊出什么异常,但又不能直说,只能开些清心明神的药,又委婉提醒他清心寡欲一段时间。
自谢清啼回宫的这十几日,自己确实荒唐的有些过了。
楚安澜压制住让谢清啼入宫的冲动,对张仁道:“萧沉靖离京前,那药给他服了一剂,还有四剂未服吧。”
“陛下,剩下的四剂药,微臣已经配好了。”张仁道:“但那药性寒,他去北境时,给他服下的五更寒也是性寒的毒药,若现在给他服用第二剂……”
楚安澜是陛下厌恶之人,自己这般提醒,好像有护着他的嫌疑,张仁说了一半便收声了。
楚安澜听出他的犹豫:“会如何?”
张仁道:“微臣给牢里的死囚试过,给那死囚服下五更寒,又服下头两剂药后,那死囚只撑了十几日,就受不住寒气毒发身亡了。”
养着萧沉靖,从他那里查出了跑马堂当家是萧沉靖故人,楚安澜派人灭了跑马堂,将跑马堂的马匹生意转入朝廷手中。
此次放萧沉靖去北境,他不仅救出了谢清啼,还让追踪他的暗卫发现了另一桩事:萧沉靖在救回谢清啼后,曾私下见过北境侯黄定坤。
在暗卫传回此事后,楚安澜让人细查黄定坤,如今已查到黄定坤养有私兵的线索。如此看来,黄定坤私下和萧家也有勾结。
留着楚安澜,确实能慢慢的将和萧家有牵连的人慢慢挖出来,所以暂时留他性命,比杀了他更有益。
楚安澜道:“剩下的药,日后再说吧。”
张仁离开后,楚安澜想到了谢清啼回京这十几日,从未提及过萧沉靖,也没有如此前那般,提出要去湖心的院子里见见萧沉靖。
是他二人生了嫌隙,是他担心提及萧沉靖会触怒自己,打算出宫后私下接近胡新校园。
还是说,湖心院子里回来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萧沉靖?
楚安澜打算亲自去湖心小院辩辩真假,又让高公公传话谢府的人,让谢府的人随时回禀谢清啼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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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安澜以为,谢清啼出宫后可能会寻机接近湖心小院,但谢清啼回了谢府后,连谢府的门都没迈出一步。
京城中的人很快就知道皇帝眼中的贵人回了京,想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但谢清啼自回府后就闭门谢客,连一个访客也不见。
赵慈提醒过他,他的身体损伤极大,若不好好修养,日后可能不会长久,但他回府后,并未找大夫为他看病。
他知道,在这偌大的谢府中,没有一人是他可以信得过的人,他的一举一动,皆被楚安澜派在谢府中的人监视着。
他不知道是不是楚安澜让张仁瞒下他的病情,所以不想逆着他的意思,私下寻医寻药。
而另一方面,自从知道长姐愿意留在楚安澜身边,而他对萧沉靖的亏欠不必再偿还后,赵慈告诉他他可能活不久的事情,对他好像并没有什么触动。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挂念的人有了归宿,而他以为的亏欠是个笑话之后,他在行事时,已有了求死之意。
回到谢府后,自回宫前就染上的头痛之症又频频发作,为了压制头痛,他开始频繁的大量饮酒。
酒液能压制疼痛,也能让他暂时忘记诸事带给他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