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啼没有推辞,将那些药收了下来,但在张慈离开后,他随手将那些药随手扔进了卧房外的池塘中。
内里有伤,但日常饮食都和宫中主子们用的并无差异,再加上楚安澜隔三差五送来的名贵膳食,他虽有病,虽比刚回京时消瘦不少,但却没有如寻常病人那般,瘦到一眼便知有病在身的程度。
这天楚安澜又召他入宫侍寝,在宫门外,他遇到了刚从宫里出来的魏正则。
此前京中有好事之人私下谈论,说谢清啼是皇帝的榻上臣,魏正则为人刚直,对这种传闻的风月之事本就不信。
后来征伐西戎六国时,他将谢清啼如徒弟般在身边带了两年,没在他身上发现一丝歪门邪道的风气。
深入了解他之后,更不信他是会在龙床上讨好皇帝的人,但此次回京,他不止一次见到谢清啼入夜进宫,清晨出宫。
再加上听他夫人说起贵妇们之间流传的,那些有板有眼的事情,他对谢清啼入宫侍寝之事信了几分。
现在已经入夜,朝臣们刚议完事离开,谢清啼却在此时入宫,入宫所为何事,不言而喻。
魏正则压制心中失望,客气的同他打了招呼,也不多做寒暄,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谢清啼早就意识到魏正则对他态度的改变,但魏正则每一次的疏离对待,都让他为魏正则疏离他的原因而感到羞耻。
守在宫门口的周公公给他递上一件薄披风:“谢大人哎,入秋天凉,你怎么穿的这般单薄,小心惹了风寒。”
谢清啼不想和这些人交恶,以免多生事端,他接过披风提在手中。
周公公道:“陛下在玉临殿等着谢大人。”
“唔。”
谢清啼随口应下,跟他去了玉临殿。
自从七个多月前,楚安澜在清池殿得到了谢清啼,又在玉临殿让谢清啼休息之后,每次谢清啼入宫留宿,都在玉临殿中。
楚安澜不好男风,他抱过的男子,只有谢清啼一人,初时抱谢清啼时,总是让他痛苦受伤。
但这七个多月的相处,早让他掌握了此事中的关窍,自知道了窍门之后,不单是他,谢清啼也能在这种事情中感受到欢愉。
一番荒唐之后,谢清啼道:“明日我想去看看长姐。”
“你可是在担心你长姐?”楚安澜道:“长乐宫早就安排了经验丰富的嬷嬷太医令张仁也随时候着,你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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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依如今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马上就要临盆生子了,她骨架比寻常人小,也比寻常人显得更瘦小些。
她身材偏瘦,愈发显得挺着的肚子很是明显,谢清啼此前见过皇后有孕的样子,但皇后身量高达,怀着孕的样子,远不如谢清依让人心惊。
谢清依如今月份大了,站立的时间略长些,就会腰腹酸痛,所以她除了按太医要求的活动量适当活动,其余时间多靠在窗下的美人榻上休息。
谢清啼入宫的时候,谢清依正如往日那般,靠在美人榻上看书,烛火昏黄,暖香袅袅,谢清依渐渐起了困意。
手中的书向地上掉落,月奴伸手接住那本书,轻声道:“主子,休息吧。”
“嗯。”月奴扶她在床上躺下:“我去给主子熬安睡汤。”
安睡汤是张仁为谢清依开的安眠药汤,谢清依月份大了,虽常起困意,但虽入睡极快,在入睡后却容易惊醒。
张汤为她开的这安眠汤药,正是为了让她能安眠到天亮。
熬制安眠汤药的药材十分珍贵,月奴担心下面的人熬坏了汤药,因此每日的安眠汤药,都是她亲自看管熬制的。
“我先小憩一会儿,汤药好了叫醒我。”
“是。”月奴放下床帐,便去小厨房熬汤药,她离开时,如往日那般提醒芷兰:“守好主子,莫让人扰了主子。”
芷兰是谢清依主仆入住长乐宫后,很得谢清依的信赖器重,她听月奴如此说,如往日那般应道:“月奴姐姐放心,我会守好主子。”
月奴看了眼放下的床帐,去小厨房给谢清依熬安眠汤药。
那汤药要至少熬制半个时辰,才能熬出药效,芷兰昨夜不知为何起了疹子,痒的她一宿没睡好。
虽今天用药后,那些疹子立刻就褪了,但昨夜没睡好,今日当值时总有些犯困。
月奴离开两炷香后,倚着门的芷兰慢慢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般难以撑开。
“主子,不好了,谢大人出事了!”
一声嘶喊惊得芷兰一个激灵,她睁眼一看,发现嚷嚷着朝这里冲来的,是外院负责洒扫的一个宫娥。
宫中等级森严,负责外院洒扫的宫娥,是不能接近内院卧房的,未曾想自己就是打了个盹的功夫,那些没用的东西居然没守好院子,让外院的人闯了进来。
芷兰冲上去捂她的嘴:“你怎能接近主子卧房?”
那宫娥一口咬在芷兰的虎口上,趁芷兰吃痛下松开手,那宫娥越发大声的喊道:“谢大人出事了!”
芷兰顾不上细看血淋淋的手掌,她一把推倒那发疯似的宫娥,将帕子塞到她口中,呵斥其他几个宫娥:“快过来把这小蹄子拉出去。”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谢清依捂着肚子赤脚走了过来:“你说什么?”
芷兰起身去搀谢清依:“这小蹄子发疯了,主子莫听她的疯话。”
谢清依呵斥那几个摁着宫娥的人:“放开她!”
那宫娥用舌头顶出了口中帕子:“谢大人今日在玉临殿侍寝,不知为何触怒了陛下,陛下踹断了谢大人的肋骨,谢大人吐血不止,恐怕快不行了,主子快去看看吧。”
谢清依向宫外走去,芷兰忙追上去阻拦:“主子,陛下疼爱谢大人,怎么可能对他下重手……”
“我去看看,若清啼无事,我就回来。”
芷兰阻止不住,一边让人去叫月奴,又慌忙回到屋中拿了谢清依的鞋袜追上来:“主子,先穿上鞋袜。”
她跪倒在芷兰身前,握着她的脚踝就要为她穿袜,但触手一片滑腻,仍有血液沿着谢清依的腿不断流下。
鼻端是浓重的血腥气,芷兰骇然抬头:“主子,你……”
“传太医,我要生了。”谢清依捂着肚子,五官已痛的扭成了一团。